他躺下不过几个小时,隔着厚厚的木板,利爪划过木头的声音传进棺材,在不大的棺木里回荡。
弥撒闹着要吃早饭,把珍贵棺木挠得到处是划痕。饥饿让他背叛了主人,扒着门把手将莱恩斯放进了屋里。
于是除了挠爪子的声音外,安德烈还能还时不时听见不长眼的猎人曲着指节在棺材盖上“奏乐”。
安德烈从未想过变成吸血鬼后,他还有缺觉的时候。然而楼下餐桌旁的老管家面目和蔼,朝他微微鞠躬,问:“睡得好吗,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扭头看了看撅着屁股,像只小香猪一样埋在食盆里的弥撒,叹了口气,违心道,“还行。”
猎人的早餐很简单,面包咖啡外加一片煎出油脂的培根。一边的小盘子里,还放着由于隔夜,已经塌架的牛排面包。
而长桌的对面,餐盘却十分独特。安德烈面前只有一只剔透瓷碗,旁边摆着一只瓷勺子。汤碗里盛满了粘稠的猩红液体,上面还用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糊状物做了拉花。
如果不闻味道,看起来就像红菜根放多了的罗宋汤。
安德烈碰了碰碗边,感到了一丝温热。
“鹿血。”莱恩斯看到安德烈盯着汤面的拉花,继续解释,“鸡肉茸,熟的。”
昨晚的半只母兔不够吸血鬼塞牙缝的。莱恩斯绝不允许家里住着一只饿肚子的吸血鬼,于是任劳任怨在清早起床,跑去森林猎了一只鹿回来。
多此一举的拉花是老管家的杰作。为此他付出了弥撒半天的粮食,手背多了一道划伤。
这该死的仪式感。老管家端着汤出来前,手背都还在疼,但加了白色肉蓉的鹿血看起来多了几分属于人类的美味。这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应该为主人的餐桌付出的。
莱恩斯没有这样的美学追求,看了一眼管家,撇清了自己:“不是我准备的。”
“谢谢。”安德烈看了莱恩斯一眼,又看了看管家,接受了老管家的好意,并选择对“出卖”忠仆的猎人实施冷处理。
动物血并不美味,但总比不知名的研究员调制出的人造血好喝。
用过早饭的安德烈抱着弥撒在屋子后院散布,很不巧地碰见了他的“食材库”。
这只鹿年岁大了,懒洋洋地窝在草地上。面前摆着一捆上好的草料。老管家正蹲在地上,捉住鹿的前蹄包扎。
显然取血的部位不是动脉,难怪味道不鲜美。
安德烈对这副景象一眼难尽,而他怀里的弥撒却把老鹿当成了争宠的敌人,瞪着眼呲着牙。
安德烈被吵的耳朵疼,一手盖着弥撒的眼睛,远离了后院。
一连几天,别墅至少有一餐桌上会摆着一碗新鲜鹿血。虽然填不饱肚子,但聊胜于无。
安德烈不为此感到放松。喝血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动物血液永远比不得人类脖颈处的血液甘甜,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重大犯人出逃的消息惊动了血猎上下,但由于执行官是会长诺德,也没人敢骂一句他看管不当。血猎的人在北区翻找了一整天,一无所获,就连灌木旁虚弱的兔子都没发现。最终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和安德烈最为“亲近”的莱恩斯。
诺德亲自敲开了别墅的大门,身后跟着欧文和不少猎人。大多数面孔莱恩斯都只见过一面两面,不少是血猎有头有脸的探员。
彼时老管家正在投喂弥撒,莱恩斯坐在沙发里读书。屋里一派祥和,和屋外如临大敌的氛围毫不相同。
弥撒被安德烈养的久了,随主人,对诺德的到来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弥撒!”老管家拽不住灵活的卷耳,慌里慌张叫了一声。
莱恩斯悠然从沙发上站起,在诺德的枪托打在弥撒身上之前,不由分说抱着猫躲开了一步。
“很久不见,上来就打我的猫,有些不合理吧,诺德会长。”
诺德面色阴沉,盯着弥撒,手里的枪始终没有放下。
欧文站在诺德背后,探着脑袋嚷嚷:“是你的猫先扑上来的,不就是只猫吗!打一下能怎样啊?”
莱恩斯转身把弥撒交给老管家,说:“您怕猫的毛病到现在还没好呢。得有十几年了吧。哎,这后面都是谁啊,我家不是娼//妓馆,可不是各位游手好闲的探长聚会的地方。”
“莱恩斯!你疯了!?”欧文被莱恩斯明里暗里讽刺了一通,立刻吹胡子瞪眼。其他探长被暗讽,面色也不好看。
“那不然各位来这儿是干什么。”
他们本就是仗着人多,来这搜人家家的,压根不占理。被问到脸上,也都哑了火。
欧文左右瞪了他们一眼,仰着脖子说:“干什么?你的好顾问从地牢逃跑了。我们怀疑和你有关系。不想和逃犯牵扯上的话,就老实点让我们进去搜一搜。或者你识相,直接告诉我们那个杀人犯有联系过你没!”
莱恩斯看了一眼欧文。眼神比见到诺德的弥撒还要危险。
那是猛兽被侵犯领地的愤怒。
“也就是说,你们拿走了抑制器,吊销我的探长职位,现在还把我的顾问弄丢了,在没有任何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要搜我的家?”
莱恩斯一向冷冽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一瞬,朝诺德笑了笑,同样举起枪,黑魆魆的枪口正对上诺德的银枪枪口。
“尊敬的会长大人,你什么时候把血猎管成了这种模样。你敢让一群连战场都没上过的肥猪来我家里乱吠,我就敢费点力气帮您清理门户。”
作者有话说:
莱恩斯:管我的顾问,抄我的家,打我的猫,你们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呢?
第四十八章
诺德皱起眉,没有反驳,也没有放下枪。
莱恩斯移动枪口,指向欧文:“这个,不是搜查科的专员吧。”
“还有这个,似乎去年还连枪都不会使。”
“哦,还有这位,我们不会画咒法的阵法部部长。”
“诺德,我都不知道血猎什么时候成了一块发着霉养蛆虫的面包。”
诺德握着枪的手很稳,这是无数次目睹死亡带给他的经验。无论何时,握枪的手不能发抖。
莱恩斯和他一样,他们是在与血族的战争中幸存的猎人。而他身后,那些脑满肠肥,皮肤油光锃亮的“探员”,不过是“新时代”为血猎注入钱资的“假货”。
“你们在外面等我。”诺德开口,把银枪塞进了腰间的枪套,“有任何异像随时向我汇报。”
一众探员虽然被骂的脸上无光,但对武力有着本能的恐惧。血猎是刀尖舔血的地方,他们一群人披着“文职”的名头冲着油水而来,逐渐谋取权利,挺直腰板。但真到了举枪拿刀的事,还是要矮一头。
老管家和诺德是老相识,笑意盈盈地请人进门,并把在外的探员关在了门外,连杯红茶都吝啬给予。
“好久没见您来了。”老管家摆上上等的红茶,按照诺德的习惯加入牛奶。
“谢谢。”诺德拿起勺子,说,“公会的事太多了。”
老管家不介意他说的是借口还是真话,笑着点头,把空间留给了莱恩斯和诺德。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莱恩斯问。
“安德烈从地牢逃走了。锁链没有断裂的痕迹。银钉也不见踪迹,追查时被隔绝了,应该已经被取出了。”诺德打量莱恩斯,“你真的不知情?”
“我为什么要知情?”莱恩斯靠着沙发椅背说,“你去看过尸体吗。尸体的眼睛缺失,牙齿有磨损的痕迹。小孩身上的伤口明显是失控状态下的低级血族才会造成的。还有那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德烈当时向欧文提醒这个人有救。欧文选择见死不救,并把罪名推脱到我的顾问身上。”
“你不相信血族,但你不能不相信证据。”
“那么你呢。”诺德咽下一口红茶,“你宁愿相信一个有前科的三代血族,也不站在同族这边吗。”
“这不是站队的问题。”莱恩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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