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灵力,因为已经凝实成实质,每一丝都有堪比金灵蚕丝的杀伤力。
所以只有这等灵力丝线,能心随念动般,短时间内编织出一片发光白叶,普通水滴落入其中不会漏出来。
像他们的灵力凝结成片,可以通过灵力相吸或相斥的取巧方式,承载有灵气的液滴,但接不了普通的清水。比如他们若要喝水,只能用器皿来接。
而陆形云并不需要,他把灵力淬炼成这样,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恒心和毅力……周天元突然觉得这人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扎实的功底,能有第三境修为,不是修为低,而是太高了,不出意外此子将来的进步速度不会弱于他。
金天机一言不发,心情复杂,这并非是借助他所施展的力量。
这个青年施展自己的本事总是很保留,可若深究他施展的每一招,便会惊叹地发现,他似乎把能学会的每一招,都精通到了极致。
最普通的灵力外放,最简单的魂力传音,也有他与众不同之处。
但陆形云并非周天元那般惊世天才之姿有古教海量资源堆砌,这些修炼成果,必定是他锤炼了无数遍,耗费无数心思,穷尽诸多时间,一点点磨出来的。
可这般极尽扎实到连旁边这两位年少成名的古教骄子都默然的修为,就因为轻飘飘的诅咒,很快就会彻底失去。
可他没说过任何惋惜,没有过任何悔意,他义无反顾地甚至在安慰故作愧疚的自己。
金天机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他只是想把所有一切都给他,他很幸运遇见了对方。
“全都闭上眼睛,不要挣扎。”声若震雷,仿佛在前方受困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陆形云拽动那根纤细如丝却十足凝实,甚至堪比实质性的金灵蚕丝的白光绳索,猛地一拽,就像挥动鱼竿钓鱼收网一般,灵力绳索上扬,而那些原本困在沙地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连根拔起。
“封闭视听二感,顺着线往前走。”陆形云平稳的声音继续道。
那些古教弟子百般挣扎中原本越陷越深,并不相信会有人救得了他们,此刻重新站上还算坚实的地面,尽管脚下似有流沙趟过,但由于缠绕身体的灵绳指引了方向。
他们一点点挪动脚步,虽然艰难,却也还是渐渐脱离了漩涡深坑,缓缓来到了沙地相对安宁的外围。
周天元难以置信地望着陆形云:“只要一根线就行了,为什么?”
“他的灵力很凝实。”魔殿小少主早就发现了,在陆形云凝聚灵力成白叶可接住水滴的时候,他就尝试过用灵力织成荷叶,去舀溪水,可水全都漏了,根本接不住。
陆形云轻嘶一声,试着开口:“你们觉不觉得,那黄沙凝聚的面孔,自下而上,面部从光滑到破碎,很像修士的一生?”
“所以呢?”周一溪觉得这是个挺形象的比喻,但这跟助人脱困有何关联,跟离开此地又有什么关联呢。
“从底层一步步上浮,曾坚毅曾不屈,曾快意曾悲苦,及至最上层,却始终脱不开这层无形的桎梏,只能与悬崖最上方持平,便分崩离析,所以不甘、痛哭、悲苦,而我们所立之地,我们处在黄沙人面可望不可即的高处,我们站在黄沙之上。”陆形云道,“那么黄沙又怎么可能困住我们呢?”
“但黄沙确实是困住了我们所有人,包括现在踟蹰不前、找不到出路的我们。”周天元难得情绪起伏,不再是一副照顾小师弟们令人安心的大哥做派,因为眼前这人心绪从未起伏过。
“所以我猜测,困住他们的并不是此处险地,或者流沙,而是他们自己内心的东西,”陆形云道,“天堑中上浮的黄沙人面悲苦的声音影响到了他们,和他们内心深处潜藏最深的恐惧、悲伤、不甘、上进深深共鸣,再被眼前好似无路可走的天堑所迷惑,以至于他们打从心底里深信自己脱不开,因此越陷越深。”
这是从木老两次被困自己的悟道神树中,又被轻易推拉便脱困中,受到的启发。
陆形云起初就从旁枝末节中猜到藏宝图可能是被困圣山之巅的木老所为,神子殿下又百般否认险地是他所为,如果神子殿下并未说谎,或者说神人并没有说谎的必要,险地也并非神子所为。
那么可以大胆地推测,险地的成型也和木老有关。
那么脱困之法可能就像神子殿下所为的那般。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陆形云露出淡淡的笑意。
“多谢大公子,多谢魔殿小少主!多谢诸位!”总算钻出黄沙地的古教弟子们纷纷过来向他们两人道谢。
“别谢我,”周天元没来由一阵烦躁,“救你们的人是他,陆形云。”
称呼一下子就变了,不是陆兄,不是金兄的师弟,不是陆公子,而是直呼其名。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陆形云道。
周天元瞥了他一眼,带着点真性流露的嗤鼻,所谓谦狂交作过一生,你这太谦了,当心总被忽视。
天道院小师弟等人纷纷向他道谢,尚卓一想到被他救了浑身不舒服,自然没什么好表情,大不了等出去以后再找个机会还他这个人情。
“现在要怎么办?”先进来的人苦不堪言,“不瞒你们说,我们以身试险,情况不容乐观,要不我们出去吧。此路不通,这是条死路。”
古教弟子们心有余悸,纷纷表示自己等人初来的时候就进过这处险地,但根本找不到路,损兵折将,原路返回,改走别道进来的。
“是说神级防御屏障怎么可能轻易有缺,这就是围师必阙,引我们进死路,然后自己毁灭自己,最后半点因果都加不到得神子的那家伙头上。”
“不是我说,得神子的那人简直贪得无厌!不就是被诅咒了吗,都得了神子了,那么点修为算个什么,值得一提吗,至于要这般赶尽杀绝。”
古教弟子们想着反正那个仗着得了神子掣肘圣山的家伙,并不在他们这群人中,所以满腔怨愤不吐不快:“甚至杀人诛心,特意弄个出不去的险地,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这不是为了折磨人吗。”
“果然跟那个心思阴暗的神子如出一辙,是说搞出这种稀奇古怪,折磨人的险地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我们这种良心未泯的善类,从一开始就跟神子不同路,能通过神子考核的人,肯定也跟得神子看好,总之都不是好东西,整个一丘之貉。”
“?”金天机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骂他,当初穆芝老道神识遍布群山万壑,知道山脚下的人唱衰目的是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真情实感抱怨神子不是个东西。
“大家稍安勿躁,与其抱怨,还是找出路为第一要务,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情况并不会因此而转好。”陆形云赶紧打圆场,这若是激怒神子,可能这原本还有迹可循的险地,会立刻因为你们而变得波涛汹涌、混乱不堪。
虽然有天机在,再混乱也能出去,可若天机不愿放人,还是少不了这么多人一起吃苦头。
“情况是不会转好,但我心情会舒畅。”那些人还是骂骂捏捏,几乎当着陆形云的面,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顺便对陆形云道,“你也不必这般胆小怕事,出了险地,我们自有分寸,自不会多说,但这在里头,外头的神识无法窥探,所以我们不吐不快,我们也知道分寸,像那等小心眼的家伙,睚眦必报,若听到咱们这样骂他,指不定整个圣山都变成炼狱,再想出去痴心妄想……”
“总之先出去吧,”陆形云赶紧打断了这一人一嘴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的口无遮拦,“如果我没看错,路就在眼前,大家稍安勿躁。”
“你开什么玩笑,哪有路?”众人怀疑。
“安静!都听他说。”周天元恼了。
众人总算不再各执一词,这群古教弟子摘出去各个都是能人,放到一起一盘散沙。
“诸位认为,前方无路,但在我眼中,那分明就有条路,你们真的看不见吗?”陆形云指着那处可怖的天堑说道。
“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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