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一笑,“陛下客气了。夏春秋一事,皆因我而起,我多留几日,也是应尽之道。”
穆流年饮一口灵茶,道,“先生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又有这样的本领神通。有本领神通的人,我见过许多,但如先生这样肯为凡人尽心尽力者,万中无一。”
“我佩服先生的人品气度,视先生如长辈。”穆流年眸若明星,恳切道,“先生若有指点我之处,我必洗耳恭听。”
知趣道,“陛下太客气了。”对于掌权者,知趣向来很小心,伴君如伴虎,虽然与穆流年没有利益纠分,知趣从来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而且,对于穆流年,绝不能因她是凡人来轻视于她。
有本事的人,不论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知趣温声道,“陛下的计划,阿伯已经与我说过了。我未应承陛下,实在是我另有考量。”
“先生请说。”穆流年并不是个啰嗦的人,知趣能直接说正事,再好不过。她对知趣的印象,一直非常好。说句良心话,虽然知趣说夏春秋之事因他而起,但知趣有这样的本事,朱雀地宫里,已将夏春秋彻底解决,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何况知趣的确是打算回修真界的,结果,知趣却继续留下来,帮她震慑其他三洲咄咄逼人的修士,这一切,都令穆流年心存感激。
虽然穆流年对修士一向没什么好感,不过,对于值得尊敬的人,穆流年自然要给予应有的尊敬。
“陛下是希望人间界再没有修士,还是希望借机杀了其他三洲的修士?”知趣问。
穆流年坚毅的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知趣道,“紫金鼎是我的法宝,陛下有话,尽可直言。”
穆流年握着渐渐冷去的灵茶,淡淡道,“修士是什么?在我看来,修士有血有肉,亦是凡人。”
“但,他们又不同于一般的凡人。”穆流年叹,“先生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都是凡人,偏有特定的一种人会活的比你长久,有着传说中的仙术,心念一动便可杀人。可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仙,他们只是与我一样的凡人。”
“我并不是嫉妒修士,不怕告诉先生,我少年时,因先父交好于修士,那修士说我是双灵根之体,亦可修仙。”穆流年道,“我并没有修仙,是因为我从来不羡慕修士的生活。”
“在我看来,修士有修士的世界。他们视人间界的凡人庸庸碌碌,但,庸庸碌碌有何不她?庸庸碌碌,才叫凡人。这个庸碌的世间,是属于凡人的世间。”
“修士居秀川丽水,饮朝风夕露,有修士的悠然淡远。但,他们不能,一面悠然淡远,一面插手人间界,对人间界予取予夺。”穆流年声音渐冷,道,“先生说,南炎洲之乱,皆由夏春秋而起。夏春秋贪图朱雀之力,将南炎洲视为儿戏,逆转四季,冰雪覆城,只这一样,多少人饿死病死。如今,又有人成群结队的觊觎朱雀地宫。”
穆流年冷声道,“朱雀台,就在我皇城之内。我,就是在朱雀台登基。”
“我若由着他们亵渎朱雀台,我何不将帝位让于他们这些修士!”
慢呷一口茶,穆流年稍稍平复心中怒火,继续道,“先生问我是不是想借机杀了三洲修士?难道我不该杀他们以绝后患!”
“先生问我是不是希望人间界再没有修士。”穆流年抬眼望向知趣,静静道,“是,我是希望。我希望,人间界,这四洲土地,归凡世于凡人。”
知趣道,“还凡世于凡人,这对凡人有什么改变吗?”
穆流年眉毛一挑,“起码不会有人逆行四季,冰雪覆城。先生,纵使我为帝王,想以一人之力藏送数城百姓,也是痴人说梦。”
知趣沉默,穆流年道,“据我所知,即使重启朱雀地宫之火,这些修真门派所处之地想恢复昔日光景亦非一时一日之力。”
原来,穆流年不只是想设陷阱杀掉那些为朱雀地宫野心勃勃的修士,她是真的希望能将所有修士赶出人间界。
这所有的修士,也包括文斐然、邵千凌等人。
哪怕微微心寒,至此时,知趣也得承认,穆流年实在是个狂人。
她甚至是狂人中的狂人。
凡人见之修士,莫不顶礼膜拜。
哪怕如林央,在少时见识到修士的本领,也不是不羡慕的。
但,穆流年明明白白的说了,她不羡慕修士的生活,她以凡人帝王之尊要将这些视凡人为蝼蚁的修士赶出人间界。
知趣道,“我也是修士哪。”
穆流年道,“但,你有一颗比凡人还要柔软的心。”
知趣从不知道穆流年这样会说话。他看错了穆流年,不过,知己知彼,穆流年却早深深的了解他。知趣的确心软,但是,知趣绝不是那种心软到可以让人欺负的人。
夏春秋犯到他头上,都得去死上一死。
穆流年想用知趣,自然明白,知趣是个吃软不吃确的人。
穆流年道,“而且,你是最不像修士的修士。”
哪怕穆流年非常会说话,知趣依旧没有答应穆流年。
这关系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这不是一件小事。
穆流年从容告辞。
晚间,知趣搂着罗妖的小嫩身子失眠。
罗妖闷闷地,“黑炭,你睡不着也别总揪我屁股肉成不成?”
知趣微惊,“妖妖,你还没睡呢。”他以为罗妖睡着了才捏的。
“睡着也要被你给揪醒了。”罗妖苦于身型,小胳膊只能搂到知趣的脖子,劝知趣道,“穆流年那些事,应就应,不应就不应。就人间界这叁瓜两枣的修士,哪怕都炼化了,也没有多少灵气的。”
“啊?你都知道了啊。”知趣也不是很吃惊。
“早知道了。”罗妖拿着白嫩嫩的小手指戳知趣的嘴,知趣张嘴咬住,罗妖道,“人间界这些事,想管就管,不想管咱们直接走,也没人说咱们的不是。”
知趣舔一口罗妖的小手指头,道,“相识一场,再说,我早答应穆流年要把朱雀地宫的事完结才走。”捏两把罗妖肥肥的小屁股,知趣道,“你也是朱雀啊,你都说了第一只朱雀是从石头里化生而出的。那么,天下朱雀就是一家了。我也不想让那些人随便就把地宫破坏掉。”
“地宫里还有咱家的大鼎呢。”知趣嘀咕,“我都没舍得搬出来。若是叫人发现,搬走咱家神鼎,不得心疼死啊。”
罗妖笑起来,说,“财迷趣。”
知趣拍拍罗妖的屁股,“肥屁屁妖。”
罗妖握着小拳头去堵知趣的嘴,板着脸,“你可不许在外头这样叫我。”
“那得看我心情啦。”
罗妖捶知趣一顿。
反正罗妖现在小小的,也没啥力气,俩人闹了一会儿,知趣摸着罗妖的屁屁,罗妖捏着知趣的小咪咪,呼呼睡了去。
至第二日晨间,知趣起床后,见罗妖还呼呼呢,拍罗妖屁股,“起啦。”
罗妖露出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昨天你吵的我失眠,我再睡会儿,你先去吧。”
修士,不睡觉也不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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