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44)
一分钟后,叶玄把睡衣睡裤穿好,一声不吭地去厨房倒水,长得很好欺负的脸蛋儿罕见地绷着。
性子再软,也还是被凶得不高兴了。
沈奇像条看家护院的疯狗子,又凶又楞地杵在地上,盯着叶玄进厨房喝水,又盯着叶玄出来。
怕被叶玄看出端倪的恐慌渐渐消退,他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无比欠揍且傻逼,也难为叶玄能顺着他。
于是……
当叶玄怏怏不乐地躺回被窝时,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沈奇狗狗祟祟地摸进来。
叶玄以为这精神病要突击检查自己睡觉时的着装情况,郁郁地掀起被子:“我穿着呢……”
沈奇用力抹了把脸:“都脱了吧。”
叶玄缓缓生起气来:“沈奇……你有病吧……”
沈奇欣然承认:“我有病。”
相思病,爱上兄弟的病。
他在心里接上后半句。
“我再也,不脱了……省得你,再说我。”叶玄赌气地用被子把头一蒙,半点儿不露出来,像小乌龟缩进壳。
被子外静下来。
叶玄性情宽和,蜷在被窝里委屈一会儿情绪就淡了不少,周遭一片安静,困意逐渐来袭。
他以为沈奇发完疯就会走,蜷缩着数完三百个数便把脑袋探出被外呼吸新鲜空气……结果被沿掀起的一瞬间,他劈头迎上两道直勾勾的视线!堪比闹鬼!
“!”叶玄吓得心脏一突突,刚消的气全回来了!
沈奇在床边蹲守了五分钟,按兵不动,守株待兔,颇有刑警潜质,见小乌龟露头,他急忙告饶:“我错了,玄儿,我就一傻逼,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叶玄绷着脸,不吭声,又把脑袋往被窝里缩。
沈奇紧着往后扯被,不让叶玄缩头,实为讨好,却像耍流氓般劝说:“你脱了吧,脱了睡舒服。”
“都说……再也不脱了。”叶玄仍扭着往后缩,赌气,“以后连洗澡,都不脱衣服……行了吧……”
沈奇一急,三两下卷起被子丢到床尾凳上,叶玄顿失遮掩,顶着张恼怒脸,呈orz状蜷手蜷脚地趴在床上。
“我真错了,你脱了呗。”沈奇心头滚烫,猛地翻身上去,双臂撑住床垫,身子虚悬在叶玄上方。
两人前胸跟后背隔着一二公分,能感觉到热度的传递。
“……你要不脱我帮你脱啊?”沈奇咽了口唾沫,单手绕到前面,作势解叶玄的领扣,像是要弥补乱发火的过错,也像孩子气的玩闹。
可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玩闹。他心怀鬼胎,因此动作虚浮,单是隔空比划,其实连根纤维都没碰着。
叶玄却当他真犯浑,硬要剥衣服,吓得死死攥住领口,拼命歪身子躲。这一歪,他失衡倒下,从背对变成正对。
那瘦长五指将领口揪成一团,捂得那么严实、那么慌张,像个让恶霸轻薄的姑娘。
沈奇本来都醒神了,正想下地溜回去,结果受了这下撩拨,顶不住了。
他像头起性的公牛,鼻息骤然粗重,捏住叶玄腕子反手扣到床上,拽开两个扣,扯了把衣领。扯完,红着脸愣住,一时不知还能干点儿什么。
“沈奇,你……坐好!”叶玄驯狗子似的喝他。
沈奇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好了,可眼前景象太旖旎,他舍不得不多看两眼。
叶玄躺着,双手被他制服,睡衣凌乱地敞着,露出颈窝和呈直角的左肩头。
左右两条细绳从叶玄后颈延出,是双股红线紧绞,缠得极细,但够结实。那细绳红若丹霞,被奶白却锋利的锁骨托着,像吊带,甚或是偷穿了肚兜,绳结下串着一枚瓷白的兽牙。
兽牙长约四公分,小指粗细,是沈奇幼年褪下的乳牙。
他们神兽生来自带天眼,能见妖邪,幼年的叶玄饱受天眼折磨,害怕脏东西——对龟、蚌类的神兽而言胆小是基本设定,毕竟它们的倚仗是甲壳,而非利爪獠牙,打得好不如躲得好。叶玄宝宝每逢妖邪侵扰都要蜷缩在小龟壳里不出来,连脸蛋都要随四肢一同蜷成一团,有时半夜睡得踏实把小龟壳踹飞,睡醒睁眼说不定就要被什么怪东西脸贴脸精神污染一波。
为了让兄弟睡得安心,沈奇送他一枚乳牙。乳牙尖端被叶辰用金刚石打磨得圆钝,根部也用金刚钻钻出小孔,再用红绳串起给叶玄贴肉戴着。
穷奇牙是大凶之物,能克杀诸多阴邪,叶玄戴着吊坠,周围清净了不少。
这么多年过去,叶玄早不怕了,可习惯成自然,这枚穷奇牙他一直戴着。
看见这枚吊坠,沈奇恢复了一丝清明,猛地撒手,跳下床。
他一直都是叶玄的守护者,不能反过来伤害他、强迫他。
“跟、跟你闹着玩儿呢。”沈奇结结巴巴,“你……你该穿穿、该脱脱,不用管我……”
十秒钟后,沈奇被叶玄慢吞吞地轰了出去。
咔哒,是叶玄给卧室门上锁的声音。
沈奇:“……”
第34章 我的好兄弟(八)
半个月后。
教室里,沈奇死狗状委顿在座位上,眼下两道青黑,死气沉沉,一副几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的面相。
无他,熬的。
这些天来,每个想着叶玄鼓捣的最后一次,都是最后亿次。
肖想青梅竹马的好友,既兴奋,又有罪恶感。
沈奇一宿一宿睡不好,一颗少年心嘭嘭狂跳,勾得脑子穷发癫,癫到兴起,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琢磨着不如试探试探叶玄,万一叶玄心底对他也有那意思,只是一直没开窍呢?他这不也是最近才开窍的么?这么想着想着,思维渐渐掉进沟里,他就觉得他和叶玄这事儿基本就能定了,竹马竹马,情比金坚,半个小时连相爱誓词都在脑内改了十稿。
可再过一会儿,癫狂退去冷静下来,他就觉得叶玄八成是把他当兄弟,说破以后会嫌他恶心,可能连兄弟也不肯和他做了。
按理说,后者的可能性大得多——叶玄跟他太亲近,半点儿也不避嫌。真对谁动了心思,不可能在亲密接触时如此淡定。沈奇现在多看一眼叶玄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要平地撒一波癔症,可叶玄待他无论何时都那么坦然镇定……要么是这小王八蛋城府奇深,要么就是叶玄压根儿对他没想法。
那晚借玩闹扒睡衣,他兴奋得险些失控,因此这些天他刻意疏远叶玄,斩断诱惑的源头。他每逢下课必装睡,回寝也不搭理人。叶玄识趣,以为他凶性发作心里烦躁,并不缠着他问东问西,将存在感降至最低,为沈奇营造安静自由的空间。
叶玄的体贴乖巧反而令沈奇燥郁更甚,一见叶玄轻手轻脚紧张他的小模样就恨不得把叶玄扑倒啃一口,好打破这份熬人的安静。这么连着两周下来,沈奇把自己折腾得印堂发黑,像个英俊的活鬼。
这会儿是午休,沈奇怕叶玄搭话,惯例趴着装睡。
前座传来窸窣的响,沈奇神经紧绷,竖耳听着。
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抵住他的手臂,接着是额头,温暖的呼吸扫过手背,佛手柑淡香涌动。
沈奇撑不住,蓦地睁眼。
原来叶玄是从前座转过来,占据了他桌子的上半部分,和他面对面地趴着,鼻尖仅仅隔着几公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叶玄小声问,瞳仁映着窗外的云,很亮。
“煤哟!”太近了!沈奇弹射而起,后脊贴牢椅背拉开距离。
“你怎么……老躲我。”叶玄起身,绕到沈奇同桌的座位上,坐下,耐心道,“你最近……怎么了?”
睡衣风波已过去了,叶玄性情大度,加起来一共也就生了十分钟的气,早好了,根本没往那上考虑。
“没怎么。”沈奇猛装蒜,身子一侧,不耐烦似的背对着叶玄。
“肯定是,我哪惹你……不高兴了。”叶玄猜测,“你就算,凶性发作……也不至于,这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