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都是魔鬼(4)
少女紧抿嘴唇,满脸的不甘心,一边想要招呼她的随从上前,一边威胁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话音刚落,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山上走下一众身着墨色长袍的高人,他们神情淡漠,气质非凡,一晃神功夫便走至山脚处。
“是青云游子!”
众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啧啧,这青云游子是勿须长老的关门弟子,想不到他竟亲自下山监视。”
青云游子这一称号,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声,一些对他有所了解的人将其娓娓道来。
当年青云下山历练,一路从南向北,游山玩水,途中又与江湖中各个中高手发出挑战密函,皆逐一攻破,游子称号,便从那时得来。
“张兄,我连他的脚步都看不清晰,道长会准我入门吗?”
离青云游子最近的那位青年男子倒是信心十足:“安心吧,这大门派选人呐,看的是资质和潜力,而不是已有的功夫,倘若我们有幸被虞清门的长老们收为门内弟子,原本的心法武功都是先要被废除的。”
那群道士缓缓而来,无意中视线扫了段寒生一眼,又看向被擒住的少女,顿时大惊失色。
“上官少主?”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段寒生处。
少女乘他愣神,轻而易举地摆脱束缚,趾高气扬走向青云游子。
临走时,她转头隐晦地看向段寒生,心道,带刺的小猫咪难以驯服,还是等那人回来,把这上好的素材给他当药引吧。
☆、第五章
四周不断响起议论声,有赞叹,也有不屑。
“上官少主竟是刚及笄的小姑娘?”
“女儿家家,不相夫教子,继承什么家业?”
“药谷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上官离目光一凛,瞥向那些个出言不逊之人,原来是几个三十不到的壮汉。
她最恨别人乱咬舌根,冷笑一声,解下腰带锦囊,将药粉向那方向一撒,药粉精确地落在壮汉脸上,他们神色一变,觉得脸部奇痒无比,忍不住挠,越挠越痒,后竟挠出了血,后又痒又痛,不禁痛呼出声,不停求饶。
众人大惊:“上官世家怎和魔教中人一样,一言不合就伤人?”
上官离眨了眨眼睛,又见地上打滚的壮汉,一脸诧异:“这人是怎么了?为何倒地哭饶不止?”
壮汉怒道:“还不是被你这毒女所害!”
青云游子没有及时阻止,反而双手背于身后,待壮汉骂够了,才神态自若地示意旁边道童给那人涂了解药。
秦隐附在段寒生耳边悄悄地问:“寒生,我们得罪了上官家,还能进虞清门吗?”
段寒生也不知,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云游子一一验了资质,留下的大多都是些十岁小童。
少女名叫上官离,是离人药谷,上官老爷的独女,她不需要接受检验,便站在青云游子身后指指点点。
“这人太丑,尖嘴猴腮的,不行不行!”
“为何这等浑身臭味的人都能进虞清门?你以为正教第一大派是阿猫阿狗随便进的吗?”
青云游子青筋直跳:“上官少主,天气闷热,您不如先上山歇息吧。”
上官离红唇轻抿,娇嗔道:“青云游子,既然本少主愿意留下,自然有本少主的考量,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来命令我?”
这话说得重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青云游子脸一块青一块白,色彩缤纷,精彩极了。
传言离人药谷亦正亦邪,行事作风随性而为,又善于制毒治病,武林众人忌惮他们却也要求助于他们,后背依靠虞清门,水涨船高,渐渐成为谁也不敢得罪的制毒治病世家。
上官离能如此出言不逊,怕是这青云游子虽在一干外人面前威风凛凛,在虞清门的一批关门弟子里也并不很受重视,离人药谷的少主看不上他,语气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下段寒生终于明白为何方才他并没阻止壮汉骂骂咧咧的行径了,估计心里早也对上官离颇有微词,壮汉怒骂出气,青云游子何尝不是在心里嗤笑冷眼旁观?
前面的人去多留少,轮到段寒生时,他屏息静气,将自己体中内力压制三四层后,才上前去。
青云问:“什么名字?”
段寒生从容不迫地回道:“段英俊。”
四周传来隐隐抑制的笑声。
青云低喝:“笑什么笑?父母取的名,自有他们的道理!”
段寒生随口胡诌道:“确是如此,打从在下出生以来,娘亲便觉得在下相貌非凡,英俊潇洒,故取名英俊,以此来对应不俗的外表。”
这么一说,连青云游子也听不下去了,他眉心抽搐,直接略过了其余繁琐的问题,开始测试资质。
青云游子手刚搭上骨架,脸色就变了。
段寒生一惊,以为他识破了自己的内力,正琢磨着怎么应付。
不料青云游子已掩盖好情绪,装作一副失望模样,道:“你资质不行,回去吧。”
段寒生还未说什么,上官离却先开了口。
“青云游子莫不是老糊涂了?连人都看不准确?”
青云游子手指一颤,瞬间明白了上官离久久站立,不肯离去的原因。
这小子——怕是早就晓得了这段寒生极阳的体质,预料到他会寻个由头将其打发回去,故意候着呢。
上官离指了指身后那零星几个被选中入虞清门的队伍,又将目光瞥向段寒生:“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速速跟上?”
段寒生略感讶异。
这一前一后仿佛是在打哑谜。
上官离似乎在帮他,但根据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却又不像是这么好心肠的人。
青云游子的言语间似乎透露着因为资质太差而不想要他,实际像是另有隐情。
路过青云游子时,段寒生莫名觉得脊背一凉,转头后刚巧撞上道长冰冷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杀意。
他细细回忆,并没有发现自己露出过什么破绽。
这又奇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对他怀有如此浓烈的恶意?
他暗暗警惕,不敢随意放松。
青云游子稳了稳心神,将视线移向秦隐。
“你和他是一道的?”
秦隐茫然地点了点头:“是。”
资质奇差,也没什么功夫。
他眼中闪过一道异光:“既然如此,你跟着一块上山吧。”
秦隐喜形于色,进了虞清门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永不回天岐宫,永远不再被张凉欺负,他的小兔子也永远不再被拿来做红烧兔肉?
“寒生寒生!”
他三步并两步,小跑着朝段寒生跑去,还没走近,就被一下拉住了手腕。
上官离把秦隐拉至身边,眯着眼打量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嫌弃:“跑这么快做甚?我这正好缺个药童,不如就你吧。”
秦隐垮下了脸,他想起少女先前的嚣张跋扈,又回想起她大放厥词要将寒生做成药人,蓦地微微发抖,脸色白了几分。
“你不会要把我变成药人吧?”
上官离柳眉一挑,怒道:“药童是药童,药人是药人。你以为谁都能当药人?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能顶几次试药?最多帮我磨磨药,买买材料!”
秦隐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也不会用我的小白做素材的对吗?”
“什么小白?”上官离皱了皱鼻子。
秦隐把箩筐背到身前,摸着里面的长耳朵,谨慎道:“它就是小白。”
“只要它不惹我,我何必去折磨它?”
上官离虽极其不耐烦,但扣着秦隐的手却未松开,她不着痕迹地扫了青云游子一眼,催促道:“快走!本少主还要赶着见勿须伯伯呢!”
几百号人最终只留下了十几个,等众人浩浩荡荡上山时,太阳渐渐落下山头。
青云游子行得亦快亦慢,见身后人皆气喘吁吁,脚步沉重,神色略有不快。
“如此吃不得苦,日后如何成为虞清门弟子?!”
上官离坐于轿辇之上,她挥着手中团扇,娇笑道:“青云游子好生严厉,当初你上这山时,不也用了三四个时辰,第二天脚肿成了馒头,连床都下不了半步?”
众人闻言纷纷偷笑。
青云游子处处碰钉,又得罪不起上官离,跟他下山的弟子们见他脸色骇人,不敢再多言多语,皆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朝前走,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握紧佩剑,心中恨极。
山越高,越是陡峭,若是稍稍打滑,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秦隐身子弱,落在了最后面,久而久之,渐渐脱离了队伍。
段寒生一回头,见他成了一抹小黑影,便故意放慢步子,等待片刻,再向前行。
“谢谢你。”秦隐耸了耸鼻子,步伐蹒跚,看样子脚底板已起了水泡。
段寒生笑了:“与其有空说话,不如多把力气留给两只脚。”
秦隐苦着脸问:“我们还要走多久?”
段寒生不确定道:“大约再行一个时辰吧。”
此时青云游子带着众人越走越远,看到段寒生离队脚步也未停下,不一会,已经没影了。
夕阳躲进山中,夜幕降临,四周宁静下来,除了虫鸣和脚步声,再无半点声响。
“怎么办?”秦隐见追不上青云,干脆坐下来歇了歇脚。
青云游子身后的几个不到十岁的奶娃娃勉强跟的上,秦隐却累得两条腿动弹不得。
段寒生跟着席地而坐:“你呀,多将养兔子的精力花在练武上,也不会跟不上那几个小娃娃的步伐。”
秦隐捶捶自己的小腿,试图缓解酸痛,待脚掌不怎么疼了,便站了起来,语气坚定。
“恩!入了虞清门,我一定好好练武,不再拖你后腿!”
段寒生撑开折扇笑问:“志向这么大?”
秦隐挠了挠脑袋:“我爹说,若是我将来成了大事,便会回来,再不出门游历了。”
段寒生眼神一黯,淡淡道:“恩,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等秦老爷子回来。”
秦隐奇怪道:“你还怕我寻死不成?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不会跑去自杀。”
“不是怕你寻死。”段寒生拨开前面枝叶,叹了口气:“那青云游子不知什么缘故,似乎对我抱有杀意,切记进虞清门后莫和他走太近,省的殃及到你,还有那上官离态度未明,她的所言所语,你也不要轻易相信。”
秦隐虽头脑愚钝,但对不友善的神情极为敏感,他提了提背上的箩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两人赶了一会路,竟发现再次回到了刚刚歇脚处。
此时天已经全黑,看不见脚下,难以分辨东南西北倒也算了,若是连一些猛兽也不能看清,怕是性命堪忧。
段寒生皱眉:“这山设了阵法,不是虞清门的人,很难出的去。”
秦隐累得两眼发花,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直喘气:“我……我们还能出去吗?”
段寒生捡起一根尖细的树枝,颠了颠,最近未下过雨,天气还算晴朗,这木头还算枯燥,又寻了另一根圆柱形的粗树枝,拿石头削了点木屑放成一堆,迅速摩擦转动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白色烟雾从树枝缝隙中飘出,渐渐形成了小火苗,慢慢壮大。
他将其做成火把,递给秦隐。
“前几日你是如何出的天岐宫的,现在你就如何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