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名太监走来,扶着余心乐要走,余心乐看到自己身边那名跟着过来的孩子,又担心道:“大人,这名孩童,他尚小。”
邓容微笑:“余少爷放心,我们必定会好好照顾他,只是他作为重要人证,暂时不得与你在一起。”
“是!!”余心乐能理解,毕竟他们一个是原告,一个是人证,当然不能待在一处,他又行了个礼,最后还真切地来了句,“陛下英明!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酀闭眼再扶额,这是如他意了,终于愿意说一句好话。
余心乐人一走,那名孩童也被人给带下去照顾,殿中没有外人,赵酀立即肃然道:“好好审那个刘权,药丸也好好查。”
“您就放心吧!”邓容摩拳擦掌,又是佩服,“真没想到,缺口竟是被这位小少爷给发现的!果然是您的福星!”
赵酀听了此话,身体周遭的冰霎时化开,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有下属不解:“大人,陛下这是做什么?咱们不跟上?”
邓容揍他一个爆栗:“不想活了你就跟上去,走走走,干活去!”
余心乐再次被带到长乐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有那名宫女姑姑,几位宫女姐姐都挺眼熟的,可能还是上次那几位吧,他跟她们笑着打过招呼,自己就找张椅子坐下,实在是很累。
刘小武还有些担心:“少爷,这事儿能成吗?”
“陛下会好好调查的!你看着吧,那善堂,跟那什么刘大人一定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我也觉得!”
两人说话间,宫女姐姐们拿来脸盆与毛巾,就站在余心乐面前,要服侍他洗脸,余心乐哪里好意思让人家来,立即要起身,却又连连吸着冷气倒回去:“痛痛痛……”
方才太过紧张,他都已忘记脚上的伤!
“我来看看!”刘小武正要蹲下来查看,外头传来足够他们听到的脚步声,余心乐循着声音好奇抬头,看到个熟悉的墨绿色身影。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一亮,亮到一半,他又赶紧低头,却能察觉到那人越来越近,他的头便越来越低。
后来,那人直接走到他面前,似乎在低头看他。
余心乐不觉用手摸耳朵。
似乎很久,又似乎很快,那人叹息一声,余心乐又摸了摸耳朵。
“我来吧。”赵酀示意宫女将脸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是。”宫女放下,福了福,便先退了下去。
“咳。”余心乐清清嗓子,却还是没有抬头。
赵酀转身对刘小武道:“你先回去,余老爷与夫人想必很担忧,你回去报个平安,便说结案前,他这几日需留在宫中,请二位长辈放心。”
“这——”刘小武的主人毕竟是余心乐。
赵酀也说到余心乐担心的点,他好几天不回家,父母肯定要吓死的,他只好抬头,叫刘小武先回家:“你叫我爹娘千万别担心,我这是做好事来了,陛下也要感激我呢。”
刘小武挠头:“少爷,上回我跟西园也这么说的,老爷、夫人他们不信呐,这次竟还要待好几日……”
赵酀直接从袖中抽出个明黄色的小卷轴,他递给刘小武:“这是陛下的亲笔手书,两位长辈瞧见,定会放心。”
“啊?”余心乐也没想到还有这东西,“我能看看吗?”
赵酀给他展开,余心乐看了吓一跳,还真的是皇帝专用的那种明黄布卷,上面有陛下的印呢!写了几句话,大意就是为了配合陛下审案,要留他余心乐在宫里住几天,请余家夫妻不要担心,还说余心乐这是正义之举。
反正说得很好听,看似语调平静、官方,字里行间就是把他余心乐的形象说得很高大!
余心乐身后的尾巴不觉就翘起来,还一直晃,很有几分得意。
赵酀暗自好笑。
刘小武也识字,跟着看过,这才放下心,拍拍胸脯保证过,便转身出宫。
刘小武走后,屋里瞬时就变得极为安静,余心乐身后的尾巴重新耷落,头也重新低下,他本来在赵酀面前是很理直气壮的,是这个人戏弄他在前,那他不愿理会,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是……进宫后还能再来长乐殿,宫女姐姐们对他那样好,就是宫里的大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总之都很照顾他。
尤其是陛下还专门亲笔写了手书给他爹娘。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肯定是陛下看在这个人的面子上,或者更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知道他父母会担心,特地请陛下写的。
想到这些,在这人面前,余心乐又有点没底气。
好像不该不理人……
余心乐这里兀自胡思乱想,根本就没发现,赵酀已经单膝跪在他面前,并向他的脚伸去手,待到他受伤的那只右脚被人提起,他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往下看去:“你,你要干什么!”
赵酀压根就没搭理他,一手拽了他的靴子。
余心乐更是大惊,虽然他从小到大也常有人帮自己脱鞋,这人不是他的小厮,也不是他的家人!
哪怕他是个男子,怎能如此呢!
他着急往回收脚,脚却根本不经动,他再次痛得倒在椅子上,纯粹是疼出来的眼泪花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冒,他抽着鼻子,委屈道:“疼啊……”
赵酀撩起他的裤腿,瞧见白色袜口竟还用金线锈了只小猫。
余心乐发现他的眼神,不敢再动,嘴里不饶人:“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赵酀确实头一回看到有人在袜子上绣花样的,还是这样可爱的胖乎乎的猫,一踩尾巴就要炸毛,跟余心乐可真像。
他再小心拽下余心乐的袜子,脚踝那里已经肿了老大一块,红红紫紫,光是看着便极为骇人。
余心乐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脚伤这么严重,一看,眼泪更是忍不住:“怎么这样啊……”
赵酀伸手轻轻摸了摸,余心乐痛得瘫在椅子里直抖,赵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气,这是骨头直接崴得错位了!他莫名就想将余心乐按在腿上打一顿,每次都与余心乐以这样奇葩的方式见面,他是觉得新奇不错。
这不代表他乐意看到余心乐受伤!
余心乐为何就不能乖一点?
赵酀心中的怒火越积越多,直到听到余心乐的抽气声,他抬头看去,余心乐哭着直抽抽,倒在椅子里害怕道:“是不是骨头断了啊,我小时候断过,可疼了,完了,我又要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了……”
想到这个,余心乐就越发绝望,几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不如要他死!
赵酀又气又笑,手上还握着他的脚,不敢再让他乱动,却是问他:“现在知道疼,知道怕了?”
“……”余心乐哭得更委屈。
“当时为何就不能多想想?若是那几人功夫比你和你的护卫厉害,你怎么办?若是我也不能保护你,你怎么办?若是那些人趁你不注意,直接用毒药毒你,你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个“若是”与“你怎么办”问下来,余心乐根本不想回答,他闭着眼睛哭,像个做错事的淘孩子。
赵酀又有些不舍,余心乐还小呢,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委屈,这也是想帮助别人,是好心,他尽量放缓语气:“别哭了,还好骨头没断——”
余心乐“刷”地睁眼,不哭了,只是瞪着他,惊喜问道:“骨头真没断啊?!”
“……”赵酀恨得牙痒痒,这个余心乐,真的是,真的是!
永远只在意那点根本没妨碍的小事!分不清轻重!
余心乐永远只想着帮助别人,做什么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大侠梦,有没有想过他的父母会如何担忧他?
而他赵酀,又会如何担忧他?
余心乐见他不说话,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额头,嘟囔着问:“到底断没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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