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一哂:“不懂,所以这不是花重金喊花魁娘子教教我么。”
岸上哈哈大笑。
“……”薛景闲道,“兄台非得夺人所爱?”
江熙沉挑眼道:“夺人所爱?花魁娘子不是还没选呢么?她要是选了我,岂不是薛公子死缠烂打?”
“……你以为谁都稀罕你那一万两?”薛景闲犹记得目的,不想和他掰扯下去,佯委屈地看向花魁,“娘子……”
花魁心不在焉地冲薛景闲微笑:“……没事的。”
薛景闲放下点心,花魁瞧都不再瞧他一眼,看向了那位白衣公子,眼睛微亮:“公子可当真?”
薛景闲:“…………”
白衣公子轻笑了声,拍了拍手,很快,龟公领着一群人下来,万两银子分几人端着,呈在了花魁的眼前。
花魁迫不及待地往下走了两步,稍有些矜持地回收了收,掀起托盘红布的一角,往里瞥了一眼。
岸上嚎呼,那一闪而过的金光银光刺到了他们的眼睛,轻易煽动了他们心底最朴实的欲望。
众人看白衣公子的眼神登时不一样了起来,里头充满了艳羡、探究、攀附、敬畏……
江熙沉心叹,果然还是钱好啊。
花魁原本疏离矜持的笑都热络甜蜜起来:“公子。”
这便是选定了。
江熙沉终于站了起来,在画舫船侍女恭敬的迎接下,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经过薛景闲时,故意停下,睨了他一眼,用扇柄敲了敲他肩膀,低声道:“薛公子,一万两买你这张脸,你这脸,真值钱啊。”
薛景闲心下又气又笑,怎么会有这种鸟人,面上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人。
他比自己要矮半头,身形清瘦,抬头用折扇敲他肩膀之际,身上淡淡的冷香随着细微的风动传来,薛景闲还没来得及去体会,心头就是一动。
江熙沉离得近了也愣了愣,薛景闲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清冽。
他对气味尤其敏感,在烟花之地久了,这地儿男子身上该有的味道他都知道的,不是脂粉味,就是酒熏味,再不然还有一些更难以言说的。
薛景闲身上却隐隐透着书卷墨香。
可他又哪里是读书风雅之人。
薛景闲回过神来,为自己一瞬间的走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嗤笑道:“我这张脸还值一万两,兄台呢?都不敢露出来见人,怕是要吓着花魁姑娘的。”
老板娘听见这句,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扶花魁回船。
江熙沉一笑:“这就不牢薛兄费心了,薛兄脸值我一万两,情么?你觉得呢?”
薛景闲虽是瞧不见他面容,但还是能感受到他带着揶揄戏弄的眼神。
这就是在讽刺他之前那句情懂不懂了。
他一共付了一万两,脸值一万,情便是分文不值了。
薛景闲心下一嘲,他倒是重财轻情,也懒得和他计较,江熙沉睨了他一眼,被龟公姑娘们百般逢迎着上了花魁的画舫船,带去岸上一阵艳羡的起哄嚎叫。
薛景闲看着逐渐远去的画舫船,眼底微微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人。
莫名奇妙。
他可没得罪他,他莫名其妙坏了自己好事不说,居然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了自己一通。
什么鸟人,有几个钱而已,你要是知道我薛景闲……
薛景闲反应过来自己的幼稚,暗抹了把脸,眨眼又淡定从容起来。
没空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计较。
被坏了事也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他面色不改地往回走。
第8章 给你送钱,感谢你
江熙沉在船上玩了会儿就叫船夫把船划回了画舫楼。
天色已晚,该回府了,回晚了又要挨骂,他从暗门下去,管家舒心笑道:“薛公子这怕是没辙了,他哪里翻得出少爷的手掌心,这下总该乖乖的了。”
江熙沉摇摇头:“我只怕他破罐子破摔上门退婚。”
他其实不很理解,为什么那封信都去了,薛景闲不仅没回心转意,反倒变本加厉上青楼,公然下他家脸面了,还好他人生地不熟,去的是最有名的画舫楼,没去卖身过夜的青楼,不然家里那边自己就绝对没法交代了。
管家宽慰道:“怎么可能?三媒六聘都走完了,少爷按理已经是他的半个夫人了,这时候他敢公然闹退婚,他家里也绝不会允许的,他们压根不占理。”
江熙沉叹了口气:“但愿。”
他对此并不自信,短短几日,薛公子处处出他意料,谁知还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管家道:“薛公子也就是黔驴技穷发泄一二,他怎么可能玩的过少爷?少爷拿钱都能砸得他乖乖就范。”
江熙沉秀丽的眉眼一弯:“这话听得舒心。”
管家大喜过望,他难得得拍对了少爷的马屁。
江熙沉边下楼边,云淡风轻道:“你拿个几万两,这两月薛公子要是上青楼或者捅什么篓子了,直接砸钱暗中摆平便是,像我今天这样,别做的太明显,成婚前一定要活蹦乱跳的。”
管家兴奋道:“是!”
这便是明指派暗嘉奖了,几万两给他了,自己还能揩点油水,少爷对此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跟少爷的好处。
江熙沉揉揉眉心:“派人盯紧点,别跟哪个相好跑了,最好除了府上,哪里也没得玩儿,出了什么事可唯你是问。”
“是!”管家连连应声,“小的一定叫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熙沉轻笑一声,心情颇佳,从偏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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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回了包厢后,薛景闲叫走了屋里其他人,关上门,解开让陶宪带来的包袱。
里面是一套夜行衣。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画舫楼的客人歇下的歇下,离开的离开了,楼里安静了许多,整个京城也陷入了静谧。
月黑风高,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陶宪关上窗,在门边守着,防止人进来,薛景闲换上了夜行衣。
换衣服的当口,陶宪迫不及待地问:“公子,成了吗?”
他才十五岁,薛景闲自然不可能带坏他,只叫他在包厢里候着,是以他不知道码头上发生了什么。
薛景闲手一顿,破天荒没笃定地应声:“成了一半。”
“……”陶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出了点小岔子。”
“……”陶宪心说真是奇了怪了。
主子以前算无遗策,这回退婚这屁大点事,却第二次落得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第一次是那封信。
事关江熙沉,每每出点岔子,真是见了鬼了。
陶宪轻声道:“那江府还会退婚么?”
薛景闲驾轻就熟地换着复杂的衣物,收了收腰带,绑好护踝和护腕。
他原先的计划是众目睽睽道明身份然后上了花魁的船,好叫江府颜面无存震怒退婚。
谁知船没上,效果有,但不够,外头传出去也是他薛景闲有贼心……未果,捉贼得拿赃,未遂,江府未必会气到登门退婚。
不过也没关系,他现在想明白了,自己之前真是糊涂,怎么就非黑即白要么是江熙沉主动退要么是他主动退了,明明还有第三条路,不是他退,也不是江熙沉退。
他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玩味一笑:“这次他们就是愿,得退,不愿,也得退,由不得他们。”
陶宪一愣,喜道:“果真如此?”
薛景闲低笑一声:“这次要是还退不掉,我薛景闲这么多年白混了。”
薛景闲蒙上面,系好系紧,陶宪似乎极其熟悉这一幕,不肖他说,直接过去替他打开窗。
薛景闲从二楼俯瞰,确定这个位置下去无人会注意到,回头给陶宪一个眼神,叫他自行回去,便轻轻一跃,跳上了对面房子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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