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啧啧地打断他:“真不愧是你的朋友,喜欢人家表妹,却娶人家表姐,不像人能干出的事儿。”
方孝承急道:“是认错了人,他本来喜欢的就是表姐。”
“人也能认错,他是瞎子还是傻子?”成瑾鄙视地问。
方孝承耷拉着头沉默许久,悻悻然承认:“大概有都点……”
可谁想得到太子会没事和成瑾互换。
第44章
半晌, 方孝承悄悄抬头:“我——朋友,他知错了。”
成瑾凉凉道:“肚子痛了,知道不能喝生水了, 表姐要和离了, 他知道错了, 呵。”
方孝承又低下头去。
成瑾不解地看他这消沉样, 莫名不舒服, 蹙眉道:“你朋友的事,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你喜欢他夫人?”
这要怎么说。方孝承犹豫一下,道:“我只喜欢你。”
成瑾火速呸了一声:“晦气!”
“……”
为了早点赶这不要脸的滚蛋, 成瑾认真思考道:“我不知你朋友的夫人怎么想的, 总之若是我……”
他突然停下,神色恍然。那种复杂的、莫名的感觉又来了, 脑袋里仿佛想起什么,却抓不住。
方孝承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成瑾回过神来, 摇摇头, 又停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方孝承问。
成瑾的眼睛泛酸, 心口憋闷, 他不知自己为何竟能与那位陌生女子共情至此,但他真的很难过,好像他就是那位夫人,或者他也曾面对过同样的事情。
方孝承见他要哭,忙道:“若想不出就算了。是哪里又不舒服?我这就去请王御医!”
说着就要往外去, 却被成瑾叫住:“不是。”
“那是怎么?”方孝承紧张地看他。
成瑾沉默一阵, 清澈湿润的眼睛看着方孝承, 手揪着心口衣裳, 轻声道:“你那朋友一定很不喜欢他夫人。”
方孝承怔了怔,道:“不,他很喜——”
“若真喜欢,会对她那么不好吗?”成瑾问。
方孝承无措道:“他是木讷,可没有刻意待他不好。”
成瑾眨一眨眼睛,一滴如碎星的泪水顺着白皙漂亮的脸颊滑落,看得方孝承几乎忘了所有,就要摸上他的脸,听见他道:“鱼好难吃的,她却为了让他剔刺而装出喜欢的样子,她一定很辛苦。”
方孝承的手停在半空,低声问:“他为何要如此辛苦?”
成瑾又眨一眨眼,又落下一滴泪,神色怔怔,似出了神,幽幽道:“因为她有心,有眼睛,她察觉她深爱的丈夫或许并不喜欢她,可是又肯为她剔鱼刺。剔刺多麻烦啊,他却肯做,那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别的不好的都是我胡思乱想的……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越说越委屈,心口越痛,像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像要四分五裂。成瑾终于忍不住,使劲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身子微微颤抖。
方孝承也极难受,忙轻轻拍他背,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成瑾哽咽道:“你混账,交的朋友也混账。”
方孝承忙道:“是,是我混账,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混账。你别哭,你打我。”
“谁要打你,我要打那混账!”成瑾道。
那不还是打我。方孝承竭力安抚,可他翻来覆去只会说“别哭”“别难过”“是我混账”,听得成瑾都无奈了,哭中抽空指点:“你也骂那混账!”
我不一直在骂自己混账吗。方孝承只好改口:“他是混账。”
成瑾吸着鼻子道:“你跟皇上说,这种混账不能重用!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和皇上说!”
方孝承只能道:“他不在朝为官,是个商人。”
这确实不好管了,成瑾只能继续骂人,还要求自己骂一句,方孝承就跟着骂一句。
小祖宗下的令,方孝承莫敢不从,只能逐句跟骂。
如此一阵,终于成瑾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是脸哭得发红。
方孝承忙叫人送来热水,他拧了帕子给成瑾敷脸。
成瑾舒舒服服地敷着脸,忽然长叹一声。
“怎么?”方孝承问。
成瑾犹豫一下,道:“没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耶律星连。本该说出来气方孝承,可刚刚这人乖顺地答应和那个混账朋友绝交,他就当赏恩,此刻不提了,哼。
方孝承伺候成瑾敷完脸,小心翼翼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哪来这么多事?”成瑾瞪他,“什么?”
方孝承斟酌道:“我有一个朋友……”
话刚出口,成瑾皱眉:“你耍我?你怎么这么多朋友?”
方孝承辩解:“这才第二个。”
至于后面有多少个,得视情况而定。
“算了!说说说!”成瑾不耐烦道,“只准这一个了啊!”
“嗯。”
方孝承忙将那两件衣裳的事说了,虚心求教,“我朋友该如何回应,他夫人才不会生气?”
成瑾道:“我怎么知道?”
方孝承恭维道:“我看你刚才就说得很好,想必也能解答这题,不像我愚钝。”
他问之前细细斟酌过,觉得这不至于令成瑾再哭。
成瑾果然没再哭,只白了他一眼:“我帮你想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给阿连写信。”成瑾道。
方孝承火速回绝:“不可。”
成瑾立刻垮脸。
方孝承叹道:“非我拈酸,若是旁人,我……我也就罢了。可耶律星连乃狼国大将,你与他通信,无论写什么,哪怕白纸一张,但凡被人知晓,都会被视作通敌。我先前百般叮嘱你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他,也是这个缘由。”
成瑾倒也明白此理,否则他早嚷嚷出去了,他又不傻。
但嘴上仍要硬气:“算了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方孝承讨好道:“我答应你别的事,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只要是能做的,我都做。”
“谁稀罕……”成瑾突然停了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还偷笑了一下,然后板起脸,“你若有诚意,办成这件事,我就信你。”
方孝承直觉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好。”
成瑾道:“你穿着嫣红色的衣裳去街上走一圈。”
“……我没有嫣红色的衣裳。”方孝承道。
“我有啊。”成瑾道。
方孝承道:“不合身。”
成瑾恼羞成怒:“就你长得高行了吧?!不长脑子尽长个子!现做行不行?”
方孝承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穿嫣红色是什么样,但说起来这个要求不算出格,顶多自己出点丑……
他左思右想,在成瑾写满“这事不成就再别和我说话”的威胁目光中将心一横:“好。”
……
方孝承觉得绣娘的速度快得诡异,虽然他并不知道常速是多少,但假如可以,是一年半载最好。可惜,七天不到就赶工出来了。
他只好认命地穿上。
成瑾见着,呆了呆,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左右看看,露出坏笑:“侯爷今儿穿得这么娇俏,不得插朵花?”
“……阿瑾,我不如你好看,还是不了。”方孝承试图拒绝。
成瑾举起剪刀朝他隔空咔嚓几下:“别觉得是我刁难你,如今时兴插花,满大街男的都插,你别怕。”
这话不虚,左相家公子那一众清贵子弟亦流行如此,方孝承前两日见到在隔壁瑞王府残垣前视察重建的成琏也插了。
说起来,成瑾说是骄纵,可其实总在并不真为难人的限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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