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话少,说得慢,阿康和他沟通尚算顺利,可南雁的妹妹沉雁话多还密,阿康招架不住。碍于南雁的面子,他屁都听不懂还得假装听懂,还得陪着笑,每次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于是,照惯例,沉雁刚坐下,阿康就找借口溜了。
“贵人就是事忙,搞得我们好惭愧!阿康哥好走啊,空了再聊啊!”陈琰热情地挥着手目送阿康远去,然后压低声音问阿瑾,“他没占你便宜吧?他说什么了?”
“没,就是帮我搬了草垛。”阿瑾说。
生活不易,陈琰叹气:“千万记住,如果他要对你动手,你就叫,就往春草的帐篷跑。”
阿瑾应下,从兜里掏出两个果子:“我今天捡到的,有点酸,我不爱吃,你吃吧。”
陈琰听他这么说,就接过来擦擦吃了。
阿瑾看她吃得香,心里很高兴。
其实这果子酸酸甜甜,十分生津开胃,他挺爱吃。但陈琰也爱吃,他难得捡到,怕她不要,故意这么说。
两人虽相识不久,她有时会说些他不懂的奇怪的话,但他能感觉出她的善意。她年纪小,却处处照顾他,还什么都不图他,他极为感念,不知怎么报答。
陈琰吃着吃着,对上爱子天真无邪的笑脸,顿时害了个羞,忍不住嘻嘻笑。
爸的,别人投喂爱豆,她爱豆投喂她,出息了陈琰啊,这个妈没白当,呜呜呜呜,感觉千疮百孔的心灵得到了治愈!
被卖到闼闼部落放羊,是陈琰争取来的机会。
说笑归说笑,霸道大汗爱上我就很玄,大概率只有抠脚大汉,于是她根据一路来偷听到的情报做出了计划,在经过第一个部落闼闼时积极展现自我风采,就“畜牧业的创新与发展、牛羊的本产增值与副产品开发”等问题发表洋洋洒洒半个时辰演讲,成功引起族长春草的注意,高价买下了她。她再卖个惨,搞捆绑销售,让春草把她爱豆也买了下来。
从人贩子迷茫的双眼中可以看出他完全不能理解闼闼部落买俩美人放羊的行为艺术,但只要钱给到位,一切好说。
至于闼闼部落……这个部落在原书中好惨的。
闼闼的前任族长反对现任狼王未果,被杀了;现任族长春草虽然有志气,但势单力薄,狼王——主要是大反派耶律星连没给她偷偷发育完的机会,在狼国和大荣田忌赛马时逼她带闼闼部落去以卵击石当炮灰。
闼闼部落情绪触底反弹,心一横,誓和狼国同归于尽。那是很壮烈的一战,最后全族覆灭。
陈琰本打算抱紧爱子默默地苟,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去搞大事,瞅准机会跑路苏杭,做点小买卖,吃饱穿暖就不错,能当咸鱼是福气。但是,当她真正地接触到闼闼部落的人,她做不到独善其身。
这是一个被迫卷入战争的部落,这个部落里面的人是活生生的,大多和善热情——当然,买卖人口肯定是错的,但这得放在时代背景里面去看,她不打算纠结于这点。
总之,她已经为自己出手编好理由了:她,走的不是爱情剧本,而是大女主剧本。至于一番是她还是春草,这个无所谓,搞不好是一对百合一对基呢?格局要打开。
“沉雁!沉雁!”
陈琰被阿瑾推了推才反应过来远方有人叫自己。
——人在江湖蹚,搞个艺名很正常,她就取了个“沉雁”,谐音陈琰,看起来和南雁就像兄妹,还是沉鱼落雁的缩写,一箭三雕,太有才了自己。
虽然南雁觉得不吉利,但他一个唱跳能懂什么。
来人是闼闼部落的小姑娘,热情开朗,见天色已晚,来帮他俩赶羊回去,然后拉他俩参加篝火晚会。
陈琰非常喜欢这项活动,因为能让她崽发挥的空间不多。
阿瑾起初不好意思,但看大家都唱得开怀跳得好看,心里痒痒的,又被沉雁一个劲地鼓励催促“怕什么啊,大方点,都是熟人”,就半推半就地去了。
他学别的慢,可不知怎么,只是随便看看别人唱歌跳舞,他就能模仿得像模像样,多来两次,甚至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草原上夜里冷,篝火旁无论男女都爱喝酒,既能御寒,又能开心,喝上了头,个个儿载歌载舞,热情热闹。阿瑾一是喝了酒,一是被大家起哄猛夸,分不清醉了还是羞的,或是被篝火烘得脸红红。此情此景,他越发放开,无论拉到谁都非要教人跳舞。
陈琰一边装醉,一边瞅正教人跳交际舞的阿瑾,感动到又想呜呜。是的是的,是本人!哪个正经古人跳这个啊?!
高坡上,耶律星连遥望着那块篝火,许久不语。
春草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满身是汗,极为紧张。
这魔煞星傍晚突然到来,说是例行巡查——狼国附属部落不光要受其驱使打仗,还要定期上缴献金,为防虚报,狼国会遣派人手不定时查账——但,谁知道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借口?
果然,他拿到账册看也不看,扔给手下,让她带他四处走走,然后站这儿不动了。
果然是成瑾。耶律星连淡淡地想。
前段时日,监视闼闼部落的人向他例行汇报,提到春草买了一对美人兄妹。
他本来只是奇怪出身贵门的中原女子怎那么懂养牛羊,可听着听着,察觉出那个“哥哥”不对劲,便让人细查。
这一细查,他便知道了名为“南雁”的“哥哥”被人从某河救起并卖掉的前因后果,知道“南雁”失忆,护身符里绣了“瑾”字。
耶律星连早听说了成瑾失踪的事。
都说那拨杀手是他派的,但真的不是,那时他并不知道方孝承会被救走,本来打算不再搭理没有利用价值的成瑾了。
不过,现在方孝承逃了,成瑾就又有用了。
春草正对自己默讲卧薪尝胆的故事,突然听到魔煞星道:“那个叫南雁的奴隶,我要了。”
春草不敢反对,连忙应承。她甚至已不惊奇耶律星连对闼闼部落的事了若指掌,只庆幸他要的不是沉雁。
但沉雁眼睁睁看着南雁被带走,听人说是耶律星连要了,心态崩了。
“为什么?”她问,“他要我哥哥干什么?”
大伙儿怕她冲动找死,将她牢牢堵在帐篷里,七嘴八舌地劝:“知道了原因难道就能不给吗?”“大概就是看上了南雁漂亮。”“不乐意也没用,你可别白白送死,那人不讲道理的。”“庆幸天黑,你刚在角落里,没被他见着,不然你也要被他带走!这下子赶紧躲着吧!等他走了你再出去!”
道理陈琰都懂,她甚至比她们更清楚耶律星连是什么可怕反派,毕竟她读过原著!但是!但是……
……
阿瑾莫名其妙地被人从篝火旁带走,一路上跟他说“一会儿耶律大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反对,否则死的不止你,你妹妹,甚至闼闼部落其他人都要死”这类吓人的话。
他本来将信将疑,等见到了“耶律大人”,那句话登时信了十成:这个人光看着就很坏很凶很吓人!
第28章
耶律星连什么也没和阿瑾说, 只是瞥他一眼,就把人往马上拉,然后离开了闼闼部落。
阿瑾偷偷地转头看越来越远的帐篷, 心中十分难受, 但不敢说话。
回到王城时, 天已亮了, 成瑾已睡香了, 毕竟草原坦荡, 耶律星连骑马稳。
耶律星连本想将怀中蠢货直接推下去,可一思忖, 如此有碍大计:方孝承重伤未愈, 又回了京城,就算知道成瑾下落, 其他人不会放他走,他也难以私逃。只能等方孝承好。在那之前, 成瑾得好好活着。这东西娇气, 恐怕伤病两场、吓一吓,就会断气。就算没死, 也得靠大夫吊命, 实在麻烦。
权衡利弊后,耶律星连将人抱下了马,放到自己房内床上,盖好被子,还摸了摸额头, 确认没着凉。
成瑾在梦中硌来硌去辗转不爽, 终于不耐烦地睁眼, 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大而空落落的房里,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说不上这与他在闼闼部落住的帐篷哪个好哪个不好。帐篷漏风,东西简陋,睡觉的地方还堆放杂物,但满满当当的,倒叫人安心,干草铺的床虽怕跳蚤,但够软乎。这房子和家具都能看出是好的,但没什么东西,床硬邦邦,大冷的天,竟只铺了张凉席!枕头是瓷枕!不说得好像这耶律大人很厉害吗,这么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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