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棠单独坐一桌,一旁照顾他的是陆岳楼,见添宝情绪不好,陆岳楼连忙差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然后先是猜测了一番。
“殿下可是一个人太孤单了?臣家中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儿,可要唤他们前来做个玩伴?”
想到这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儿刚刚才说过陆季棠坏话,添宝就疯狂摇头。
陆季棠也有些诧异添宝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依赖,自他回宫以来,添宝对他的情绪就不明朗,一开始是不认他,后来像是被迫接受了现实,却也不愿意跟他讲话,谈何亲近。
“我们何时才能回去?”添宝小声问了一句,问完又自顾自说道:“父皇说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你同我一起,你可不要乱跑。”
父皇走时特意叮嘱过他,爹爹现在不懂事,不会自己吃饭,不会自己睡觉,只能他来照顾爹爹,他要哄爹爹睡觉才行。
陆季棠揽着添宝,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回道:“好。”
等到了深夜里,宴席终于散去,添宝带着陆季棠回了住处,像个小大人似的监督陆季棠洗过澡,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本画本来。
“你过来,我给你讲画本。”他不自在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陆季棠躺下,他好讲画本哄人睡觉。
陆季棠依言走过去,侧卧在床上,盯着一脸严肃的添宝。
“这是、是一条青蛇的故事,这条青蛇生在、在……”添宝上来第一句就卡了壳,碰到了一个他不认得的字。
这是什么山?这个字怎么读?丑山?怎么会有山叫丑山呢?
实在不知道读什么,他灵机一动,把这个字给略了过去:“生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陆季棠稍稍支起身子来,看了一眼。
“醴,醴山。”
“……”添宝磕磕巴巴读道:“醴山上,这、这条青蛇他生在醴山上。”
“醴山山顶大雪纷飞,青蛇便在这里睡了三千年,突然有一天,一个屠户一时兴起,上山抓野兔,不小心惊动了这条青蛇。”
“青蛇被人从梦中吵醒,十分不悦,便要咬死这个屠户,却被、被……”
添宝再次结巴起来,陆季棠知道这是又碰到了不认识的字。
叹了口气,他想再看看是什么字,却被添宝一下子躲开。
“你不是不认识字吗?”添宝问道,顺手把画本合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你不是傻子吗?”这一句已经带上了哭腔,叫陆季棠心疼的不行。
他伸过手去想摸一摸添宝的脑袋,又被添宝一歪头躲开来,手停在半空中,陆季棠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傻子吗!你连二加三都不会!你连字都不会写!你怎么会是爹爹!”添宝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崩溃,他大声哭喊着,嘴里还不忘指责陆季棠。
“你都走了怎么又回来,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我都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陆季棠从未想过添宝对他有这样的怨言,但从添宝种种行为来看,大概是有些记恨他的。
他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添宝缺失的不仅仅是严苛的立行教育,更重要的是长辈的关爱。
而且他不认为自身都不成熟的李云谏会带给添宝什么关爱,不然也不会把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
“是爹爹的错,”陆季棠主动认错,“是我不好,一直不回来,爹爹向添宝赔罪好不好?”
他坐过去,离得添宝更近了些,把添宝腮边挂着的金豆子一一抹去。
“爹爹也不是故意要装傻的,以后不会了。”
添宝眼里噙着泪,手颤巍巍的朝陆季棠那边伸了伸,还没等碰到衣角又立马缩回来。
他还在怪陆季棠,怪陆季棠当时走的突然,却不带上自己,也怪陆季棠明明还活着,却不早点回来。
父皇告诉他爹爹回来时,他心里不知道是开心更多些还是怨恨更多些,他跑去问教书的先生,先生却叫他读中庸。
他把中庸来来回回读了三遍,心里还是不敢相信,等终于见到了,他才相信爹爹是真的回来了,可他又暗暗告诫自己,这个人才不是爹爹,爹爹才不像这个人这样笨。
他打心眼里是不想认这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添宝:你说谁是傻子呢!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对不起姐妹们我又咕咕了,奥运会太好看了,体操乒乓举重,可把我忙死了
第84章 添宝的复仇
陆季棠把哭的伤心欲绝的添宝抱进怀里,心里头盘算着怎么哄人。
“并不是爹爹不要添宝,爹爹……因为一些事情,没办法回来,但是爹爹从来没有忘记添宝。”
他不敢告诉这个心思敏感的小孩,自己在床上躺了五年不知生死,添宝知道疼人,这就够了。
添宝已经有些释然,揪着陆季棠的袖子,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
“那爹爹往后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添宝,我不想做太子,我也不想当什么李乐安,我只想做爹爹的添宝。”
他长大后,五官慢慢展开,愈发像誉王,仔细看同李云谏也有几分相似,这样的一副面孔,让陆季棠意识到,添宝首先是李家唯一的子嗣,然后才是他陆季棠的孩子。
“爹爹以后哪都不去,就在添宝身边,添宝去哪里,爹爹就在哪里。”
陆季棠说着,又把添宝往怀里搂了搂。
添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能在爹爹怀里头哭鼻子。
但父皇不在,他就放肆这么一次。
想到李云谏,添宝鼻头一皱,嘴巴一撅,打开了话匣子跟陆季棠告状。
“爹爹走了之后,小蛇就一直板着脸,好凶好凶,我要是哭着找爹爹,他就把我丢到东宫里去背书,我要是背不过,他就要让先生打我手心。”
“小蛇还要我叫他父皇,不叫还要打手心,爹爹的东西全叫他拿了去,一件都没给我留,我想睡在爹爹从前的床上,他都不愿意。”
添宝掰扯着手指头一项一项数着李云谏的罪名,陆季棠越听脸越黑。
他终于知道这五年里,李云谏是怎么把孩子养起来的,连真正意义上的散养都不算,简直是把添宝当做一个他留下来的物件,只知道喂饱穿暖,一点关心都不给。
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回来,添宝就要活生生长成第二个李云谏。
“爹爹知道了,小蛇一点都不好,我们以后不理他了。”陆季棠拍着添宝的背,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依偎在一起睡了过去。
李云谏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睡觉的场景。
他十分欣慰的点点头:“太子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了。”
还不知道添宝已经告状告到了陆季棠那里,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陆季棠抱着小小的添宝回到建元那时,这样的画面叫李云谏无比心安。
他脱了靴子上床,把一大一小揽在怀里,一家三口睡得踏踏实实。
第二天一早,头一个醒来的是添宝,他昨夜里哭的有些狠,感觉眼睛有些肿,刚翻了个身,就瞧见李云谏睡在床外侧,吓得他往后一缩,缩进了陆季棠怀里。
添宝眨眨眼,冷静下来,他现在是有爹爹撑腰的人了,他再也不怕小蛇了。
于是他狠狠踩着李云谏的大腿下了床,头也不回的出门去放水。
李云谏被这一踩给踩醒过来,有些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他歪头看了看睡在床里侧的陆季棠,凑过去抱着人蹭了蹭,闭上眼睛继续睡。
又过一会儿,小冯公公上前来小声喊他,“皇上,皇上,该上朝了。”
今天不比往常,李云谏昨晚上是偷偷溜进来的,今天得走在陆家前头才行,要不然路上撞见同去上朝的大臣,这怎么解释得清楚。
李云谏带了些起床气,睁开眼看了看外头的天,好不容易克服困意坐了起来,却总感觉腿部隐隐作痛。
他没多想,转身在陆季棠嘴上啃了一口,穿戴好衣裳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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