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有想起祁宴的脸,更不可能知晓祁宴真实的身份。
毕竟他害死祁宴的父母,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他肯定想不到当初那个失踪的祁家幼子,就是祁宴。
祁回死死抱住祁宴的腿:
“公子!眼下夏弘熙已经见过您,还与您共事数月,如果您贸然闯进夏府带走夏薰,被夏家仆从发现,等夏弘熙回来,通过他们的描述,难保不会想到您就是带走夏薰的人!届时您该如何解释?如何继续当他的副手?!”
他给祁宴磕了个头。
“恕属下直言,倘若夏薰此事能按照夏弘熙的计划进行,等风波过去,夏弘熙必定会以为自己洗轻怀疑,放松警惕!到那时,我们还愁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吗?!”
祁宴不怒反笑:
“好,好!祁回,你是个忠仆!那你告诉我,如果一切按照夏弘熙的计划进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等祁回回答,他继续说:
“夏薰会在百般痛苦中死去,死后还要被人污蔑,说他利用父亲的职务牟利,说他是畏罪自尽,是个活该死掉的坏人,对吗?”
想到可能会发生在夏薰身上的结局,祁宴紧攥着拳,心中钝痛不止。
这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心痛愈发剧烈,他不得不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
“我爹娘就是如此被夏弘熙害死,死后还身败名裂!现在他故技重施,又想用同样的办法害死夏薰!我爹娘无辜,难道夏薰就不无辜?为了给爹娘报仇,就要搭上无辜之人的性命吗?这种事我永远做不到!如果这样做了,那我和夏弘熙有何区别?!”
祁宴说得义正辞严,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不过用来堵祁回的嘴。
他很清楚,祁回说得相当有理,如果想要复仇成功,祁回的提议是最可行,也是最稳妥的。
但祁宴就是做不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被迫面对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同情夏薰,也不想利用他。
……他是真的喜欢他。
第34章 长天暮
夏薰躺在床上,额头烧得滚烫。
他的手很疼,或者说他的整个左半身都在痛。
他的身体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置于火中,被炽热的火焰灼烧,而另一半抽身离去,躺在床榻上,被韶波紧紧抱着。
韶波坐在脚踏上,揽着夏薰的右胳膊,他额头上的湿毛巾不知被她换了多少次,毛巾里的水沾到夏薰头发上,顺着头皮往下流。
韶波不停轻拍他的手背,对他说没事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他马上就不疼了。
其实夏薰没有喊疼,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沉默地忍耐着痛楚,就像从前的很多次那样。
他希望这股磨人的疼痛尽快过去,他咬着牙,尽量不吭声。
韶波拍了他一会儿,见到他的神情还是很痛苦,一时心焦,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很小就离开爹娘,没被人哄过,也被人照顾过。
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才能减轻夏薰的疼痛。
她默默流了几滴眼泪,忽然想起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段回忆。
那是她脑中仅有的一段关于母亲的记忆。
那时她还很小,好像生了病,被娘亲抱在怀里。
娘亲一边轻柔摇晃她,一边唱着歌哄她。
她唱的,应该是是胡人的儿歌。
韶波记不住歌词,依稀只记得曲调。
她跪到夏薰的床上,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夏薰的头揽在怀中,轻轻哼唱起那支歌。
她音不在调上,气息也喘不匀,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不对。
她擦擦眼泪。
她还有一个办法。
夏薰就是不同意夏形纳她为妾,才拼命护下她,如果她去找夏形,说她愿意当他的妾室,夏形说不定就能让她请大夫去。
此念一出,盘桓在韶波心中,愈发坚定。
她想,祁宴迟迟不来,说不定遇上什么变故,她不能再等,再等下去,夏薰就要没命了。
从小到大,夏薰是对她最好的人。。
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小心翼翼放下夏薰,跳下床,跑到镜子前,勉强梳妆打扮一番。
屋外下起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她浑然不觉,冒雨冲到院门边。
“开门!把门打开!我要去找二公子!快开门!”
任凭她把门拍得震天响,门外都无人回应。
韶波从门缝望出去,原本站在外面的看守已经不在了。
她心急如焚,大声呼喊:
“怎么会没人??怎么能没人呢?!谁来给我开门啊!快来人!快给我开门!!!”
她连呼数声,都无人应答,焦急万分之际,她突然见到了那个看守。
原来那人不是走远了,而是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影被门槛挡住,韶波才没有看见。
韶波又惊又惧:
“这是——?!快醒醒!你快醒醒啊!快起来给我开门!小少爷要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韶波,退后,我要撞开这扇门。”
——是祁宴!
韶波大喜过望,急忙后退,一个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她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往后倒,给祁宴让出空间。
“哐当”一声巨响,紧锁的院门洞开,祁宴带着祁回和管家,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她面前。
韶波声泪俱下:
“祁公子!您终于来了!”
祁宴三人身穿蓑衣,以黑布为面罩,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下,从偏门进入夏府,摸到夏薰院外。
拜夏弘熙所赐,府中没剩下几个人,一路过来可以说畅行无阻。。
院门外的看守也是被他们打晕的,祁宴原本希望从他身上找到钥匙,打开门锁。
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这时管家提醒,小院还有后门,恐怕也有人看守,不如先把那人解决,免得待会儿惊动了他,多生事端,而且那人说不定有钥匙。
几个人又顺着墙根跑到后门,怎料那里空无一人,原本的看守可能已经跟着夏弘熙进山了。
几人不再停留,迅速返回前门。
祁回在附近的花圃里,找到一截用来做篱笆的粗壮圆木,三人用它合力将门撞开。
祁宴急问韶波:
“没时间说了,夏薰在哪里??”
韶波忙答:
“就在屋里!他伤得很重!”
祁宴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我知道!否则我来干什么?!”
他跑到夏薰床前,被他手上可怖的烧伤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缓过神,他脱掉碍事的蓑衣,背起夏薰疾步往外跑。
韶波紧随其后。
祁回进入房内,踢翻衣柜,推倒烛台,摔了几个茶杯,还拿出麻袋,把博古架上值钱的东西全都倒进去。
他要做出进了贼的模样,才能让管家交差。
祁宴已经来到院外,他早和管家商量好,让管家今夜按兵不动,明天一早再去报官,就说有贼人闯进府中,抢走了值钱的东西,还把夏薰也劫走了。
管家仍有些忐忑:
“可是……小的总觉得,夏弘熙没有那么好糊弄,万一——”
祁宴背着夏薰,义无反顾步入雨中:
“你大可放心,等夏弘熙回来,他绝对没有功夫再操心夏薰的事!”
韶波和祁回紧跟着他,一同消失在夜色深处。
夏薰望着左手,渐渐从回忆中抽身。
他的烫伤治好了,命也还留着,只是左手被火烧得太厉害,愈合后,掌心的皮肤紧紧缩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手指都只能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无法伸直。
还是他到了岭南以后,为了活命,做过好多好多活计,经常需要使用左手。
久而久之,皮肤慢慢拉伸,他的手指终于能张开了。
只不过,他的手变得非常难看,布满狰狞的伤疤,力气比右手小得多,也做不了精细活。
上一篇:庶子的杂货店通现代
下一篇:被我渣了的前任是皇帝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