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河如非必要,甚少说谎,便没有出言反驳绪自如的话,只反问道:“那你来又是为何?”
宴清河自顾自继续道:“你与善人关系算不上多密切,且你性格如此,因善人昏睡不醒而来看望他,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说完啧啧两声,没忍住跟宴清河抬起杠来:“是。
我性格小气,睚眦必报,且对人对事没有丝毫感恩之心。”
宴清河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我没有这样说你。”
绪自如说话带刺,宴清河却仿佛水火不侵,看得绪自如想撕破他那张看起来山崩于前都不会改色的脸。
绪自如抬腿踢了踢自己的床板,故作不羁地调笑道:“这么会儿师兄还待在我房内不离开,是想留下来陪着一起睡?”
宴清河闻言眉头蹙起来,但说话的语调仍旧十分克制:“待此间事了,你需得同我回趟无极门。
您豢养的魔物必须关进门派驱魔渊内。”
绪自如不想搭腔,更加吊儿郎当的调侃起来:“师兄既然不想走,先别想妖魔之类的事情了,良宵苦短啊。”
宴清河脸色都不变:“你虽然学艺不精,且从小贪玩任性。
但柳叔也跟你讲过几百年前魔物在人间肆虐,生灵涂炭近百年时间。
若当时没有天极门等几大门派舍身镇魔,你我二人此刻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不一定。”
绪自如不搭腔。
宴清河继续道:“我知你恨我、怨我,但绝不能拿天下苍生的命来开玩笑。
把魔物养在身旁,这不是你单独一个人的事情,绪自如。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
绪自如却从宴清河如此严肃的措辞中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你们现在是连我身上这么小的魔物都镇不住了,让它跑下了山是吗?”
宴清河蹙眉。
绪自如表情也严肃起来:“你们这趟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驱魔渊里到底跑出来了多少魔物?大善人躺在床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知道是不是?”
宴清河并没有直面绪自如这些连续的问题,平铺直述地告知绪自如:“天极门门派秘辛,不能告知他人。”
绪自如闻言笑了起来:“师兄这么说不就变相承认了吗?”他说着从桌子前站了起来,边朝宴清河走去边一字一句说道,“还有,师兄别忘了我
第7章 何大善人(一)
第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沈笛就精神奕奕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脚步带风的经过回廊。
迎面经过几个行色匆匆的小厮,沈笛拦下小厮询问:“一大早行色匆匆是为何?”
小厮回道:“昨日宅内不是死人了吗?今日便会有衙役来宅内,管家让我们备好客人及衙役的饭食。”
沈笛询问:“管家跟城内衙役熟悉吗?”
小厮答道:“嗨呀,我们管家有人上门这是,总要做的尽善尽美,说是来者是客,不可让人落了口实。”
沈笛问:“据你们看,管家跟善人关系如何?”
小厮闻声愣了下,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吃惊:“那当然是顶顶好了。
这方圆几里谁人不知道大善人是活佛降世。”
沈笛询问:“你说大善人是活佛降世,但他到底不是活佛,难道他就没有常人的那些情绪吗?”
沈笛问到这里,一直在在一旁一个年轻些的小厮突然插嘴道:“我听管家伯伯说话些。
沈笛看向他:“哦?你跟管家东伯是什么关系?”
这个小厮年幼,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小声道:“我是东伯家一远方亲戚。”
沈笛从自己兜里拿出块酥糖:“还没吃早饭吧,这酥糖我昨日吃了味道不错。”
年幼小厮接过糖,笑着谢过。
沈笛又问:“那你跟我聊聊管家伯伯跟你说过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年幼小厮把糖塞进嘴里,鼓着嘴含含糊糊地说道:“前些年我还小时,宅子里过春节,管家伯伯喝酒聊起来的。”
沈笛问:“这么久还能记得呢?他当时说什么了?”
小厮说:“因为当时管家伯伯眼睛都红了,所以我记性比较深呀。”
沈笛点了点头:“嗯?”
小厮又道:“管家伯伯说如果没有那次事情,善人也应该子孙满堂、阖家欢乐的。”
沈笛闻言沉吟了好片刻,从没听说过大善人有什么无果的感情经历。
他对着小厮点了下头。
这两个小厮却嬉笑着互相笑起来了。
“你胡说,我怎么没听所过这件事情。”
“你肯定没我知道的多呀,东伯最喜欢的人是我啊。”
沈笛跟两位笑闹着的小厮告别,边走边吸收着这条新的信息。
他还走着走着还回头瞥了眼两个仍旧打闹着往前走的小厮。
宅内关系看起来这么轻松,管家应该是不是苛责的人,他想他待会儿可以去找管家问问大善人之前的过往。
沈笛路过前院时,见到了安和尚在院内打坐,对着昨夜已死的萧齐尸首念经。
沈笛想了片刻,走过去,在了安身旁一蒲团上跪坐着。
“了安师傅。”
沈笛小声道。
“阿弥陀佛。”
了安睁开眼睛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沈笛。
沈笛自知自己算不上什么名人,立刻张嘴自报起家门来:“符安门沈笛。”
了安双手合十,朝他颔首:“沈施主。”
沈笛回以一个合手:“了安师傅一大早起来给萧先生诵经吗?”
了安双手合十:“枉死者早登极乐。”
沈笛问:“师傅跟萧齐先生熟悉吗?”
了安回:“略有耳闻。”
沈笛点头:“那不知道能不能问下师傅跟大善人是怎么认识的?”
了安打起禅机来:“皆是善缘。”
沈笛其实听不大懂,但仍旧十分礼貌的报以了微笑。
了安才又补充了一句:“善人有佛缘。”
沈笛点头示意:“确实,今日晨起撞见两个宅内小厮,他二人还说善人是这方圆几里知名的活佛降世。”
了安闻言,慈眉善目的一张脸微笑起来:“要说善人确有佛缘倒也不是。”
沈笛纳闷:“哦?请问师傅此话怎么讲?”
了安聊起了往事——
“二十多年前,我当时在陀云寺还是个小沙弥。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夜里狂风骤雨,因数月的降雨导致洪涝灾害,无数困苦百姓流离失所。
那天夜里我跟师父在佛堂前祈福,临近午夜,突然听见有人在敲寺庙大门。
师父令我跟师兄两人掌灯去开门,我跟师兄两人在狂风骤雨中护着零星火光,去开寺庙大门。
那便是我跟何枕何施主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何施主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人衣衫缭乱地在庙门口敲门。
待我跟师兄门一打开,何施主脚步踉跄,几下便委顿地匍匐在了地上,嘴上喃喃自语好些胡话。
我跟师兄上前查探,才知这人受了风寒,怕是烧糊涂了。
我跟师父讲清缘由后,师父把何施主安排住进厢房。
命我跟师兄二人交换着照顾这个突然而来的病人。
何施主真正清醒过来,其实是在三日后。
那天天罕见放晴,他一睁开眼睛见我扑通一声下床便跪在了地上,他哑着嗓子对我说道:‘师傅,我要剃度出家。’”
了安话说到这里顿了顿。
沈笛在便在这片刻的宁静中询问道:“何大善人二十多岁时曾经到陀云寺要出家,但是最后却没有成功,所以师傅您说他未必真的佛缘深厚?”
了安继续说道——
“我师父当时跟大善人说他俗世未了,还有未放下的事情,只允他代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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