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不爽,又捏了块糖酥塞进嘴里,被甜的眯了眯眼睛。
灵珑没来由的、自小就又敬又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
从笑在绪自如面前聊的笑嘻嘻的转头见到大师兄也能立马变成个鹌鹑。
今天早上在厅前偷偷轻抿了口糕点,大师兄看见没说什么,以为没什么大事。
刚刚见到绪自如,看师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没忍住就伸了手,这会儿还被大师兄抓了个正着,她臊眉耷眼地跟大师兄认错,表示自己不会再为这些外在事物分心。
师兄微微颔首,灵珑回头瞥了绪自如一眼,立马就进了前厅。
绪自如吃完几块龙须酥,一边拍手一边走到宴清河面前,啧啧称奇:“师兄自己没心肝,还要全天下的人跟自己一样没心肝。”
宴清河脸上表情无奈,绪自如倒也没多在意,他拍了拍自己手上渣子,越过他进了前厅。
等到天越来越暗,夜里前厅人声渐渐变小,每个人都等着午夜安息的招魂仪式,在等着善人苏醒。
绪自如闲坐在前厅无聊,不知道从哪里摸来几个骰子,吆喝着人来摇骰子消磨时间。
这妓场、赌坊的做派让一众人不齿,绪自如兀自吆喝了半天也没凑到个角,他颇感无趣,坐在座位上自己跟自己摇骰子,几颗骰子摇得震天响。
而另外一边,安息跟了安二人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善人卧房前小院子里已经挂满了魂帛,入门处竖着俩招魂幡迎风簌簌。
招魂祭坛前竖着三只白烛,烛火在微风中,祭坛上放着一叠约半掌高的符纸、旁边摆放着约一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铜鼎,鼎内铺了一层白米、米上又放着四根白线。
安息手持招魂铃静默地站在招魂台前,了安和尚手持佛祖轻声呢喃着。
他二人看了眼月下树影的方位,安息从地上撕下大善人常穿衣物一角布料,在烛火前点燃,后把燃烧的布料扔进了面前的铜鼎内。
鼎内白线立刻被引燃,安息迅速摇晃起自己手中的招魂铃,了安也开始念起经来。
二人的动作越来越快,鼎内的火似也越烧越旺,安息开始喊“何枕,归来”。
他声音低沉似鬼语,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一声一声往外荡漾。
如此这般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院内仍旧安静的恍若无物。
直到鼎内火开始变小,最后苟延残喘般地晃动了两下,彻底熄灭,安息手中的铃铛也失去了声响。
招魂台上三根蜡烛在微风中轻晃了两下,安息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善人住所前院,夜晚安静的似听不到一丝声音。
安息脸色惨白——他竟然没有招到善人的魂魄,那么那离体的魂魄会去到哪里?
了安在他身旁数着佛珠,一声“阿弥陀佛”还没吐全,刚刚火已经完全熄灭的鼎内猛然升起了半人高的火焰,桌台上白烛的烛火也剧烈晃动起来。
那半人高的烛火在空中扭曲如同幻影。
安息跟了安二人还在震惊当中,那一掌大的铜鼎内剧烈的火光下突然涌冲出一道骇人的黑气。
那黑气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似有意识般地凝聚成些难以描述的形状,直愣愣地朝站在招魂台前的安息脸上冲过来。
安息觉得自己似乎能从那一团黑气中看见无数张面容扭曲的鬼脸。
他脸色一僵,挂着招魂铃的右手往扑面而来的黑气重重挥了一下,人也迅速后退了半丈远的距离。
“了安师父!”他急忙喊站在原地的了安。
已经入了子夜,大宅前厅内零零散散聚了二十来人。
人多有些多,而地方又算不上多大,可供活动的地方没多少,许多人只能坐在位置上跟旁边的人小声说话。
等夜越来越深,疲倦已经充斥上了整间屋子,说话的声音也细碎到几乎都听不见。
宴清河从一刻钟前就站在了半敞开的大门口处,他频频望向门外方向。
他一会儿看向回廊来处,一会儿又看向天上月亮方位。
绪自如为着舒适脱了鞋盘腿坐在角落里,他一手撑着自己脑袋,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晃动着的几个骰子。
坐在不远处的沈笛已经好几夜未睡好了,此刻跟自己几个师弟围坐在一起打盹。
这时,回廊远处突然传来人急促的脚步声,宴清河抬步从门内跨了出去,他蹙着眉头望向来路。
“清河!”
来人一条长布绑着一头银丝,正是绪自如上午见着了、又找了小半天还没看见的柳叔。
柳叔声音不小,在安静的前厅内像一道雷声劈开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安静,众人声音大起来。
还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问道:“何人?!为何会独自在外间?”
奈何来人形色匆忙,没空理他,他快步上前抓住宴清河的手腕,厉着嗓子说:“你得引开那些被召来的魔物,再派人把这里人群疏散。”
宴清河闻言眸色一沉:“为何会引来这些东西?”
柳叔脸色也不大好看:“是我想岔了!”
绪自如在柳书出现在门口时,玩骰子的手已经慢了下来,他坐的地方远,而周边声音又嘈杂,他没办法听见柳叔跟宴清河二人在说什么。
他手撑着脑袋,只能面前通过二人的表情来判断,可能是发生了些比较严重的事情。
琉瑛跟灵珑二人也被叫了过去,他们天极门四个人站在门口面色严峻地商量事情。
绪自如还赤脚盘在椅子上,想着这会儿能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给善人招魂招到了鬼?他伸手想从自己袖口掏铜币随便算一算,就见宴清河跟琉瑛二人已经抬步往外走去。
屋内众人还在茫然间,灵珑扬起嗓子:“诸位!诸位!”
话音才落下,大厅除却敞开着的一扇大门,其余几堵木门如同被狂风卷过一般轰然倒下,几扇雕花木窗摔在地上“嘭嘭”几声摔的四裂开来。
“灵珑小心!”琉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绪自如抬目望去,已经难辨五官的安息被一团浓重的黑雾卷着径直冲灵珑身后冲来。
他脸色一变,立即从椅子上站了下来,他还赤着脚,因为盘腿的坐姿双腿还有些发麻,他扶着椅子扶手踉跄了两步:“大家小心,这是魔气,万万不可沾上!”
绪自如上辈子已经见过太多这个东西了,身边大多熟悉的人都是被这玩意给害死的。
绪自如呼吸急促,灵珑也就地翻滚一圈躲开了这团黑气,她喘着气抽出自己的剑,稳住心神地安抚起众人:“大家不要担心,待会儿请跟我我离开何家大宅。
我师兄会在大家离开后在给大宅设缚魔阵,这妖物绝不会离开宅子。”
裹着安息的黑气见没攻击到灵珑后开始转换目标,它直直地朝绪自如冲了过来,绪自如暗骂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穿鞋,抬起脚就往外跑,嘴上还没忘了吩咐:“我把这玩意引开,你们速速离开何家大宅。
符安门那群小子,派上两个人把宅内的小厮集合带离这间宅子。
沈笛,还有你,把东伯何潺还有被困在屋内的妙音仙也给带出去。
出去之后锁上大院门,在东南西北四角上贴上镇魔符。”
他边跑边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
他身后裹挟着安息的黑气横冲直撞地追赶着他,绪自如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请什么,脑子里还在快速地思考着要把这东西引到哪里去。
他跌跌撞撞地带着这东西跑到没人的院内小竹林里,脑子飞速转过到底有什么能让自己逃命的办法。
术法咒语不说,这些东西实在太为难他了,他在藏书阁看到这些东西,想着保命重要曾硬生生背下来过,但是背下来也没用,不过是个玄门的“王语嫣”罢了。
绪自如还在想着自己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等宅内众人离开,宴清河在宅内设好缚魔阵,他再往宴清河那边一引即可。
办法蠢是蠢了点,但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绪自如常年在野外流浪,偶尔还因为久不梳洗,形象气质如乞儿被野狗狂撵数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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