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自如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道,“我前前后后活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你了解女娲石、了解昆仑镜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柳叔走到他身边来了,他伸手拿过绪自如手中的昆仑镜碎片,沉默了片刻。
绪自如才从那镜子碎片上移开视线。
——镜中自己身上确实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其中胸口处亮光几近夺目。
第44章 昆仑镜(一)
柳叔跟绪自如二人皆双手环胸地站在琉璃托盘前。
绪自如问:“那教我算命的老乞丐也是你吧?”
柳叔从鼻子里嗯出一声。
绪自如没忍住问:“为何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说着笑了下,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胸口,“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柳叔表情有些讪讪。
绪自如根据刚刚看的壁画,略微沉吟了片刻:“你该不会是被上面赶下来,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女娲石哪个是假的吧?”
柳叔咳了一声:“我喝酒误事,害昆仑镜跌落人间。”
他顿了顿,“确实被赶了下来,无法分清哪个是真的女娲石。”
他说着手心往上一抬,掌心一颗散发着微微亮光的朱砂色圆石。
正是绪自如从梦中带出来,后给了虚灵子的那颗。
绪自如眉头一簇:“师父呢?”
柳叔叹道:“被拉下去了,我没法救他。”
绪自如没忍住嘲讽:“你们当神仙的真好,拿凡人的命来送死。”
柳叔不以为意,解释道:“我现下不过也就是个多活了几百年的‘凡人’而已。”
绪自如伸手抓揉了会儿自己的头发,十分烦躁。
柳叔又道:“清河是我从驱魔渊内领出来的,我起先也一直以为他才是。”
绪自如问:“那他到底是什么?”
柳叔摇头:“你要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后来我又觉得他是那群魔物幻化而成的,但他性格品行又实在不像。”
绪自如点了点头,没搭腔。
到现在彻底证实这件事情后,他心情竟诡异的平静,甚至还带着 “我就知道是这般” 的了然感。
他心情没多大起伏,接受得顺其自然。
嘴上还调笑起来:“你们做神仙的,能不能再造颗女娲石把这裂缝给堵上。
我活得挺好的,还不太想死。”
柳叔没回话,自顾自说道:“当时大人设宴,命我拿昆仑镜给众仙看人间景象。
我奉守昆仑镜数百载时光,从宝器库里迎出了昆仑镜。”
他顿了顿后又道,“昆仑镜中有一镜灵,是个顽劣小儿,生性调皮,寻常让它见雪山,它给人看大海,让它给人看人间繁华,它给人看满目疮痍,实在是难伺候得紧。”
绪自如眯着眼睛想了想曾有过几次对话的镜灵,确实是个小孩脾性。
柳叔道:“那日因大人要用昆仑镜,我哄了它许久,才哄得他勉强答应听话。”
柳叔闻言笑了笑,“它那日确实听话,让它怎么它就怎么。
大人把昆仑镜还我时还夸了我几句,我一时高兴便贪了杯。”
柳叔挠了挠头,“奈何酒量太差,几杯下肚人就醉死过去,醒来才发现这顽劣镜灵自己偷跑下了人间。”
柳叔说:“毕竟昆仑镜是神器,大人总时不时需要用它看下人间事。
东西丢了我也不敢瞒,最后还是把事情报了上去。”
柳叔笑了声,“就被罚了下来。”
绪自如奇怪:“我见那壁画所画,不是把通道锁上了吗?画上还流了好几滴泪水呢?”
柳叔解释道:“所以我被拔去仙骨,下来做了个凡人。”
绪自如啧啧称奇:“我昔日只听闻天界有一卷帘人,不小心打翻了哪家大人的琉璃盏,最后也被贬到人间,甚至在河里做了个水怪。”
绪自如笑道,“你们当神仙的也这么讲究阶级的吗?”
柳叔显然不知道绪自如在说什么:“谁?又是如何成为水怪的?”
绪自如失笑:“没谁。
我看的话本子故事。”
他道,“就是觉得你一个看镜的人丢了镜子,竟然还要被剥去仙籍。
实在有些……” 他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叹为观止。”
柳叔笑了声,自己解释起来:“这倒不是。
我丢了昆仑镜,是自愿下来想找回它的。”
柳叔说道这顿了顿,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中带了些许惆怅,“镜灵是个顽劣小儿,若不加以控制,它便会把所有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绪自如道:“你错怪它了。
若没有它,我或许已经死上千八百回了。”
柳叔迟疑片刻道:“你不会死。”
柳叔道,“你身负女娲石,如何会死?女娲石可活死人肉白骨,待到我死那日你都能活着。”
绪自如挑眉。
柳叔说:“若不是因为它的好奇心跟嫉妒心,女娲石应该不会被它送到其他空间里去。”
他说着伸出手指了指绪自如的胸口,道,“然后变成了你。”
绪自如缓慢地 “啊” 出了一声。
柳叔说:“它总觉得自己整天做个被人照来照去的镜子,很是无用。
见到女娲石后觉得对方是个宝贝,非要把自己做成他用。”
“所以那个假的女娲石……?” 绪自如问道。
“没错。
他借用了一些真女娲石的灵气,仿造了个假的女娲石。
它想代替女娲石。”
柳叔说到这似乎有些无奈。
绪自如便跟着笑了一声。
柳叔声音愈发无奈起来:“他才被当做女娲石放在驱魔渊第一天,镜面就裂了条缝,魔物全钻进了它镜子里。”
柳叔声音带了些淡到不可闻的笑意,“我找上它时,它已经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柳叔说:“我是在驱魔渊找镜子的时候,看到清河正坐在昆仑镜旁边。
他不会说话什么都不懂,满脸的茫然。
我就想我应该带他出去。”
绪自如沉默了片刻。
柳叔叔笑道:“我走的时候镜灵哭着喊着让我把它带走,它说它周围全是那些怪物,它说它马上就要被那群怪物吞噬了。”
后面的话他像是自言自语了起来,“它自己做出的事,得自己承担。
我不能把他从驱魔渊带走,让这群东西又爬出来祸害人间。”
柳叔说着转头看了眼绪自如,神情十分平静,“我拒绝了它,让它留在了驱魔渊。”
绪自如垂目看了眼柳叔手中的昆仑镜碎片,它仍旧在散发着温和纯净的光亮。
绪自如伸手指了指:“那现在还在里面吗?”
柳叔手指紧了紧手中碎片,淡笑了一声:“镜子都碎了,它固然也不在了。”
绪自如挪开了目光:“别觉得它是个顽劣小儿了,听你说的它调皮顽劣且还胆小怕事,但实际上它也在努力弥补自己做的事情了。
是个勇敢的小孩。”
柳叔清淡地 “嗯” 了一声,随后道:“我照看了它几百年。”
绪自如笑:“照看了数百年也不懂它,难怪它要偷跑走。”
柳叔低头看了眼镜子碎片,没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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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自如也看了盯着面前本该盛放女娲石的琉璃托盘,他 “诶” 了一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要我把心挖出来放到这个上面吧?”
柳叔未搭话。
绪自如脸上表情一耷,絮叨了起来:“你肯定没尝试过,拿把匕首扎自己心上是什么感觉。
疼得恨不能自己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一样。
我现在想想仍旧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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