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女清凌凌的目光一扫,耿飞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没有任何理由就乖乖听命,“好,”他愣愣地僵在那里点头,在当下居然发出了一种破音般的气声,“我保证不说话了。我不吵。”
许是这个新晋的左将军当时的呆滞太过显眼了,让本来还有几分不悦的碧涛也被他逗得发笑。
“你是耿将军吧?”碧涛不过是手指轻轻一拂,都没碰到耿飞的衣角,耿飞就呆呆地跟着她往外走,“我还真没怎么来过这儿——想去看看你们的厨下。能不能带我过去呢?”
“当然可以!”耿飞哪里顾得上为小皇子保守天天吃酒楼外食的秘密——他早忘了将军府正院配的那个大得夸张的伙房不过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姑娘来吧,跟着我走就好。”
——
康宁睡醒后发了会儿呆,然后软绵绵地从戚长风怀里滚到床角:
“我刚刚睡觉时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他一眼一眼地瞅着戚长风,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是做梦了吗?还是真的有人在说什么……”
戚长风没想到他睡醒之后居然还没忘记刚才的插曲,甚至还想要再接上。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度过危机了呢——
“听到什么了?是不是有蝉鸣声?唔……蝉声确实有点响。今年夏天的蝉嘶叫得真早。”戚将军试图加以误导。
“不是,”小皇子皱着眉,手里抓着戚长风散落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不是蝉鸣,是人声。感觉听起来还有点熟悉,他好像说……”
随着记忆回笼,康宁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起来——
“戚长风!你别动!给我看看你的伤!”
“……!”
“……”
“嗳嗳嗳!殿下!啊!宁宁!好宝贝!我错了!殿下!”戚长风左右闪躲了一番、而后灵活无比地从床上奔逃下来,“不要打人嘛!”
戚将军从“虚弱”的状态下一朝转换过来,小皇子根本捉他不着——康宁鞋子还没穿上,戚长风已经朝寝阁外跨出了一脚。
“你还敢跑?!”小皇子一生气,一双眼就好像含住了两汪濛濛泪光。实际上他倒未必真的要哭了——都是赵贵妃把他生得太好,于是他颦笑间天生就有一股楚楚惹人心疼:“戚长风,你今天要敢迈出这个门一步,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回宫!”
第82章 终章(上) 我想要让你开心
戚长风想过自己假作重伤被拆穿后这小东西可能会很生气, 但是他仍然没料到康宁的反应会这么大。
实际上,除了气愤之外,小皇子还感觉有点羞恼委屈。
纵然照顾人照顾得不伦不类的, 可是康宁先前是真的很心疼戚长风也很用心。戚长风之前不是也一直在夸奖他嘛——结果戚长风只是为了骗他留在将军府里。
原来这个人只是把他当小孩子哄呢!而康宁居然还真的被这个人哄得很开心,觉得他非常孤苦无依、完全离不开自己。
“反正你也没受重伤,我待会就跟碧涛一起回去!”康宁气哼哼地坐在桌边,也不去看戚长风,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心。
他没站起来立刻就走, 就说明戚长风哄的这一晚上没有白费努力——小皇子并不是真的想回宫了,只是想继续撒撒娇、闹闹小脾气。
戚长风当然不会傻到说什么碧涛才懒得等你,早在天黑前就叫耿飞送她回去了这种拱火的话。他绕到小皇子面前蹲下, 捉住康宁白嫩的掌心:
“小殿下不要走,臣是真的不能离开你。”戚长风刚才被检查完“伤口”后便一直都在房间里哄人,到现在也没有穿回上衣。
“你这不是好好的嘛!”康宁轻轻碰了碰戚长风先前被刀尖划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了的表皮。“这也需要人照顾啊?我看它都等不及人照顾就好了——你再涂点祛疤的外用药膏就行。”
“不是这里,殿下, ”戚长风捉着他的手从结痂的伤口上移开,然后放到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是这里不能离开你。”
“…………”
康宁的手被他捉着摁在胸膛上, 几乎立刻就感觉到自己手心的肌肤之下所触到的那种结实和紧密。他先前的注意力始终不在这上面, 直到这时才终于把视线的重点聚焦在自己掌下, 而后小皇子细细地瞟了一眼蹲在他面前的人,陡然感觉到自己脸颊上都升腾起一股热气。
他猛地一使力, 想要把手抽回去。
但是他的手纹丝未动,还被戚长风紧紧扣在怀里。
“你干什么?你松开我呀!”康宁质问道,不过他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不少,面上更是没有了一点傍晚时的那种怒气。
戚长风好像蹲累了一般,一条膝盖在小皇子面前半跪下去。他微微扬起脸, 室内的灯光在他深刻的眉眼轮廓间都投下一些幽魅的光影。在光线更暗的地方,戚长风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总会带出一点危险的隐秘,此刻他下巴微抬着,下颌的线条都更加收紧,常年习武的上半身在烛光下显得颜色更深、线条分明:
“我不敢放手。我怕殿下还要离我而去。”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在夏夜里奏响的隐约弦曲。
小皇子被他这样紧盯着,莫名觉得后脑发紧。他默不作声地又往回抽了一下自己的手,这回顺利地把被绑架的手收回去了。但是他心里却不知怎么的,竟好像有些遗憾不舍似的、漫上几分失落怅然之意。
“殿下还要走吗?”戚长风的目光紧紧追踪着面前人的眼睛。明明他是半跪的姿势,明明是他在哀求着人留下——可是不知为什么,戚长风身上总是透出几分捕猎者的气息。
“我不走。”康宁像被吓住的小兔子一样呆呆地说。不过他这时还能反应过来,很快找补了一句,“你想要我留下,我就留下陪你嘛……但是你以后要是再像这次一样骗我可不行。”
戚长风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然后他终于起身了——也不穿好上衣,直接密密地贴着人把小皇子从椅子上囫囵抱起。
“因为我昨日骗了小殿下,心里不安,又辛苦殿下这两日一直为我劳心劳力,”面对着康宁的疑问,他这样解释道,“这会儿合该叫我来伺候你。”
其实从那时起,他就显得很奇怪了,好像正兴奋又压抑地谋划着什么期待了很久的时机。
然而康宁一半是是出于对某种神秘的预感的期待,一半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并不拒绝,由着这人献殷勤。
于是戚长风很快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诚意”……
——
“呜呜呜呜……戚长风,不行……”纱幔后隐隐传来微弱的泣音。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挣扎着从寝褥间探出来了,摸索地抓住飘摇的轻纱、徒劳地攥紧。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连那些粉白柔润的指肚都在用力,一段霜雪般的腕子细伶伶的悬着,垂落的皱巴巴的衣袖挽在那柔腻的肘心。
戚长风不得章法地胡乱哄着,没多一会儿就把那一只可怜兮兮钻逃出来的小手也抓回手心。
“戚长风怎么不行了?”看不见的纱幔后面,男人强行按捺着蓬发的火气。“乖乖,别怕……别怕,叫我看看……别动,别动……乖宝贝,我不做什么,我就亲一亲……”
这时候戚长风嘴里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小皇子也没有办法,他被男人软硬兼施地扣在手心里,没有一点能脱逃的余地,只能寄希望于戚长风仅剩的良心。
异样的感觉在康宁身上巡回流窜着,像许多细小的电流慢慢炸裂在他的骨髓血脉里。他在初夏的夜里被人强硬地带往一个前所未至的领地,一切在此时都显得危险而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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