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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第一皇子殿下(41)

作者:江河入怀 时间:2021-05-06 08:54:26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从十年前,徽帝派出康宁的舅舅作为营救戚长风的人选,到他暗中推波助澜、使得戚长风在所有人眼中打上永春宫的烙印,乃至现在,他一直默许并襄助着戚长风同康宁的联系。

  皇帝就是想要立下累累战功、手握大梁军权的戚长风能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幼子后面。如果当初的戚长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徽帝也会把云野在外的赵云侠拖进朝堂的泥沼中,将他塞到征南军里镀一层战功去。

  他的小儿子因天生的羸弱,注定无缘大位,他再示以百般宠爱,仍然挡不住那些不怕死的伸向康宁的手。皇帝不想等到小儿子被那些争权夺利的人拿去作筏子后再行补救了,既然赵家的大儿子非要独善其身,那些朝廷中的人精又认定了小皇子难成大事、不肯效忠,康宁在势力争夺中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只能一次次被利用被波及,被殃及池鱼,那皇帝就为他生造出这样手握重权的根基来。

  戚长风如今立功归来,仍然把康宁放在比他这个皇帝更重的位置上,徽帝心里是满意的。

  不过小儿子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不肯来了,皇帝更有一种奇特的暗爽。

  他只装作看不出青年将军那有话要说的眼神,一直拉着戚长风谈笑闲聊,直到这长长的队伍途经了一路的热闹欢呼,终于望见宫城厚重的铜门,戚长风才肉眼可见地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可等他捱完了勤政殿上的表功奏报、军功封赏,把二皇子等七年前的熟面孔挨个见了一遍,终于盼到了设在群芳斋的庆功宴,他的期待却第二次落空了。

  在宾客满座的庆功宴席上,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仍然没有出现。

  若不是坐在上首的皇帝和赵贵妃俱都面色如常、喜色盈腮,戚长风几乎要疑心康宁是出什么事了。

  可若是没有,他为何不来见他呢?

  戚长风在宴上坐了还没有半个时辰,已经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酒。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庆功宴主角,皇帝提的酒总要三杯下腹,再是两位年长的皇子、朝中各怀心思的文武重臣,及至军中诸位同生共死的同袍——他这七年的行军生涯,不说滴酒未沾,军纪严明之下也确实很少碰酒。到了这会儿已是微醺。

  寻了一个无人在旁的空档,戚长风终于趁机离开了歌舞喧嚣的殿堂,想要让外面微冷的春风吹一吹他发昏的头脑,省得自己满脑子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只是他拿全副注意力管着自己的脑子不要再想,却管不了自己那两只有主意的脚。明明醉得神智都不太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言语清明地问明白了望舒宫的方向。

第36章 重逢   戚长风有点把他吓着了

  戚长风靠近是没有声音的。

  层层纱幔被拨拂开时, 康宁还以为又是碧涛过来问东问西,他眼也未抬,窝在锦被中懒洋洋翻过身去, 背对着床外。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如流光般滑落进一只探过来的掌心。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头疼,要安安静静躺一会儿,暂时不想过去了。你干嘛又来?”小皇子声音轻轻软软的,温凉舒越, 已跟戚长风记忆里那一把奶声奶气的嗓音完全不同了。

  就像春日的寝殿里飘来了一只羽毛,在戚长风被酒烧得干渴的喉咙上轻轻搔了一把。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一把凉滑柔软的发丝,只感到一缕暗香不知道从哪里幽幽浮了上来。

  七年前他把康宁搂在怀里、抱在榻上——那时他们俩都还小。康宁是他失去父母后所拥有的最珍贵的朋友、弟弟, 是他心爱的小孩子。他从来不觉得他们之间怎样的亲密是过分的。

  可是今时今日,久别重逢,戚长风只是这样握了握康宁的头发,却突然觉得自己唐突。

  就好像——不过是一缕朦胧的香气在他身周飘飘绕绕, 他却发现康宁确实是长大了。

  “怎么还在那儿,不说话?”小皇子觉出两分异样,从床榻上侧撑起身, “你倒把帘帐给我——”

  光线暧昧昏暗的寝阁内, 哪还有一二宫人侍候的身影。

  仰角看去过分高大的年轻男人正如凶神一般立在他的床头。背光让男人一双黑沉的眼睛更显幽深, 成年后那明显带出边民特征的深刻轮廓如刀裁般锋锐俊美,一道极短的深红疤痕竖在他左边的眉尾, 为他横增了两分凶煞的气质。

  好在少年时那种潇洒清朗的气质还在他身上余留了两分,为他中和了一二自刀光血海中带回来的邪气。

  “不认得我了?”

  没看到小皇子的脸时,碰一碰他温凉的长发都怪觉唐突。等看到了他的样子,戚长风的两腿好像又有了自己的主意,更向皇子床榻迈近半步。

  康宁却本能地感到某种危险的侵略性, 撑着手肘向床榻深处挪了半寸。

  “戚将军。”小皇子咳了一声,好像他们很生疏那样的——“戚将军不是应该正在庆功的宴席上?”

  “戚将军?”

  戚长风本来自踏进望舒殿昏昏内阁、见到小皇子横卧着的纤瘦身影,就好像伏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中,他只觉酒意跃跃在眉心胸口,手脚两膝都发酥发软。

  此时却都被这样一个称呼给叫醒了。

  从一早起激动盼望着却反复落空的失望此时一齐涌进他脑海中,都化成了一股激荡的怒意,戚长风气得直笑:

  “怎么不是长风哥哥了?”戚长风欺身过去,跟康宁挨得更近。

  “说来从两年前,殿下就不大再爱给我回信了。难道是小殿下长大了,认识了更多伙伴,就把长风哥哥给忘了吗?”

  康宁哪里还叫得出小时候的称呼?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年幼时是怎么能“长风哥哥”、“长风哥哥”叫得那么顺口的。

  只是戚长风这么说,康宁又能从最初猛一见面的那种生疏怪异中找回几分亲近的感觉了。

  康宁就像是一只反应极慢极迟钝的蜗牛,此刻正在缓缓地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危险又侵略意味十足的年轻将军同他记忆里最爱的大哥哥、多年来信纸上亲密的好朋友对应起来。

  就像笨蛋小狗有时候要在久别的主人回来好一会儿后才能把他认出来。然后才是摇尾巴撒欢的时间。

  可戚长风上来就一副从未离开过的样子踞在他床头。

  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康宁自己也很难发觉——戚长风有点把他吓着了。

  康宁没有答话,他靠在床角盯着戚长风的脸,然后慢慢开始有一些喜悦和笑意浮在他眼角眉梢。

  察觉到他在一点点松动,戚长风也笑了。

  堂堂的战神戚将军今日起得那么早,对着勤务兵好容易采买来的铜镜照了又照。他抄着自己砍杀敌人的佩刀、趁着熹微的晨光又刮了一遍下巴和鬓角的胡茬,又将挂了一夜的将袍小心穿好。

  他满心想要康宁在重逢时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威风凛凛、光明神耀的样子。

  可他现在满身酒气,推杯换盏一番、宴饮奔波之下,又有青色的胡茬从他下巴上冒了出来,他的盔甲和佩刀早在进殿时被卸走了,而后更是头脑发热之下莫名跑出去喝了一肚子的冷风——

  “我好累啊。”戚长风看到康宁慢慢不再靠着墙壁了,开始像小动物那样偷偷摸摸地往自己的方向蹭了一点。

  明明从来没进过这幢后来落成的宫殿,年轻的将军这时却好像回家了那样,整个人卸下劲儿来。他单膝跪到了康宁的床榻前,两只肩膀都垮到床沿上,手扶着皇子柔软的被褥,下巴就舒舒服服地搁到人家的引枕边。

  他现在的高度要比撑坐着的皇子更低了,整个人松松地伏下来,像是一头不再紧盯着猎物、放松打盹的野兽,开始透出轻快慵懒的意味。

  “臣一大早就吹着冷风赶了二十里路,见到陛下后也没有得闲。庆功宴上更是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连一口适口的吃食都没捞着吃——这一日真是累得精疲力尽了。”在南疆战场上叱咤风云、追踪敌迹时能夜行数百里、潜伏南国时曾三日未食的将军如是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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