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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智道长(31)

作者:梅弄影 时间:2018-01-20 17:02:14 标签:灵异神怪 强强 仙侠修真

  陶惜年看向黑影化成的人形,那是一位身穿黑甲的男子,看穿着像是数百年前的装扮。他身形高大,面容英伦,器宇轩昂,手中握着一柄长刀。
  难不成,这是将军?他竟能将阴将军叫上来了!
  这位阴灵与上回他见过的轻尘唤出来的不同,似乎比那位所处年代更早。单看长相很难辨别他究竟是胡人还是汉人,五官比较深邃,但汉人里也有这种长相。
  “阴兵?”云笙道,“原来你竟能使这种法术!”
  那将军冷着一张脸,看向云笙,握紧了手中的刀。陶惜年道:“将军,请帮在下一个忙,将此人送走。”
  云笙不可置信道:“潘郎!你竟忍心这样对我?”
  “云笙,不,六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再会跟你走,你也……不用再为我做什么,潘郎早就死了,不要再寻仇了,你只有一生,想去何处便去吧,除了寻仇,这世间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那阴将军转过头来,看向陶惜年。陶惜年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觉得此人好像在何处见过。
  云笙右手结印,绳索缠住了将军,将军挥刀,绳索被瞬间斩断。云笙睁大眸子,往后退了几步。
  “去外面打!”云笙道,说罢闪身出了山洞。
  外面传来打斗之声,陶惜年躺在火堆旁,不敢轻易挪动身体。他被弄到这里多久了?元遥他们还好吗?
  他正试着念咒,念了好几种解咒都没用,绳索打不开。一个黑影探头探脑地张望,向陶惜年这处来。陶惜年认出是苏还的鬼,一喜,原来他们没事儿!
  那鬼在他身旁待了一会儿,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片刻即到”,然后消失了。
  苏还,应该会同元遥一起来,他有种感觉,那几个字,是元遥想告诉他的,而不是苏还。
  “话传好了没有?”
  苏还一脸生无可恋,点头道:“好了,咱们一会儿就到了,你还非得浪费我所剩无几的法力,这很危险啊元将军。我们要对付的是个大魔头,只凭你一个人,还有陶道长新叫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我看悬。”
  苏还的鬼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也看到了山洞里的情形,只是不敢靠近,怕被云笙发现。
  “安向导说,制造幻境是对付修行者最省力的方式,如果他正是那妖僧,依他之前的修为,犯不着先把我引开,还将你们两人骗到力竭才动手。”
  “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们有所忌惮?万一人家办事稳妥呢!”
  “你快点,还有多远?”
  “快到了,就在那座山头后面。我们下去吧,隔山先观望一阵再说。”
  他们在山腰前停住,元遥几步跑上山顶,只见云笙正和一个没见过的面孔在打斗,应该正是苏还的鬼看到的陶惜年叫出来的阴兵。
  “我们绕到后面去,先进山洞。”元遥道。
  山洞中,陶惜年试了半天,没有解开绳子,也不敢乱动,只好躺下歇息。山洞侧边突然传来响动,他只见一道蓝光闪过,面前便多了两个人。
  元遥和苏还都有些灰头土脸的,元遥收了龙牙,来到他近前,问:“惜年,你还好吗?”
  陶惜年点头:“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这绳子解不开。”他向苏还看去,问,“苏还,你有办法解绳子么?”
  苏还道:“我试试,我能使捆妖绳,但这玩意儿不知道,兴许有几分相似。”
  苏还在陶惜年身旁蹲下,念了两段咒,那绳索颤了颤,竟真的松了些。
  陶惜年连忙将手脚挣出来,松了一口气。
  “苏还,沙暴停了?”
  “什么沙暴啊,假的,骗得我用掉了八成力。”
  陶惜年心下了然,道:“那看来,上回冀州一战,他应该是伤了元气。”
  元遥将陶惜年扶起来,陶惜年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身体并无大碍。
  来到洞口处,外面云笙正与阴将军打得难舍难分,四面土丘被毁得七零八落,两人不断出招,竟是不相上下。
  云笙瞥见陶惜年和元遥站在洞口,一瞬间变了脸色。他凌空一脚将阴将军踢飞,便舍下阴将军,向他们攻来。
  

  ☆、第070章 舍离

  陶惜年一愣,他觉得云笙看的不是他,而是元遥。他几乎立马想到了云笙的意图,喊道:“阿遥,当心胸口!”
  元遥的胸口,正挂着那枚舍利。云笙应该是能感觉得到舍利的力量的。这一路上,他或许是怕身份暴露,没有轻易动手。
  元遥将龙牙抽出,迎向云笙,顺便离陶惜年远了几步。
  “苏还,别愣着!”
  苏还吹了木叶,四面八方多了许多厉鬼,几只厉鬼冲向云笙,但云笙并不害怕,反而将其中一只吞进腹中。
  “苏还!快将你的鬼收起来,对他没用!”陶惜年道。
  苏还也看出来了,连忙再吹木叶,将厉鬼送走,改拿出桃木剑,准备与之一搏。
  云笙以手做刀,与元遥一击,双方都后退几步。此时阴将军却已到了云笙的身后,迅速反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阴将军的目光看向陶惜年,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陶惜年才想起,他方才只是让他把云笙送走。
  就在犹豫之时,云笙挣脱出来,右手穿过了阴将军的胸膛。陶惜年一惊,但阴将军只是在原处待了一会儿,洞又长了回去,同之前别无二样。
  元遥向云笙挥刀,却几次被他躲过,苏还看着情形向云笙那便扔出爆符。陶惜年将符纸捏在手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以他目前的立场,是没有资格去对付云笙的。但他也明白,以六月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若他是那种能轻易改变的人,便不会将自己炼成妖魔,执着于复仇了。
  “六月,你快走吧!前世种种早就过去,别再执着了!”陶惜年向云笙喊话。
  云笙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哀怨,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执着地跟在潘郎身后的少年。前一世,一直是六月在照顾他,就如同这一世的阿柏和元遥一般。
  元遥的刀气伤了云笙的右臂,鲜血直流。他捂住伤口,回头再一次看了陶惜年,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消失了。
  “阿遥,别追了,让他走吧。”陶惜年道。
  元遥收了刀,来到陶惜年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们回去。”
  陶惜年点点头,看向云笙消失之处,有些失神。
  元遥看向那阴将军,那阴将军似乎也在看着他,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问:“惜年,你叫出来的,是谁?”
  陶惜年看着阴将军,不知该如何称呼,道:“是阴间的将军,但至于名字,我不知道。轻尘道长说,阴将军是不能说话的,也许将军也不想答。”
  谁知话音刚落,那将军却用手中的长刀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了几字,陶惜年走近一看,像是“故人”二字。一看字迹,便知道他可能识字不多。这世道,平民里没几个识字的,早两百年前更乱,战乱连年,识字的人更少。
  “将军,您竟是我的故人么?”陶惜年透过阴将军的视线看去,见他好像看的是元遥。
  “阿遥,将军好像认得你。”
  元遥浅褐色的眸子有一丝惊讶,也走上前去。
  “将军,怎么称呼?”陶惜年再问。
  那将军沉吟半晌,又歪歪扭扭地写了“高辰”二字。
  “高将军,您竟认得元遥?”
  高辰低下头,想了一阵,写了个“似”字。
  原来是似故人。
  这位高将军还真是好说话,陶惜年一阵欣喜,道:“既然像,那便当做是吧,高将军,我们还有许多的好酒,想要什么尽管说!”
  高将军看了一眼天色,写了个“不”。陶惜年这才记起,他将高将军叫出来,也好一会儿了,是该送他回去歇息。
  “可是我没有酒……”
  高辰摆手,意思是不用,往地上一顿,消失了。
  陶惜年一阵惊讶,原来阴兵可以自己走,高辰什么都没要就走了!
  “哇,一个什么都不要的阴兵,难得一见!”苏还在一旁道。
  “高将军真好说话,下回应该还能将他叫出来。等我们哪日有好吃好喝了,叫他上来喝酒。”陶惜年对着高辰消失的地方看了一阵,说,“阿遥,他或许认识你的前世呢。”
  “或许吧。你跟那云笙……”
  他们慢慢往回走,陶惜年说:“阿遥,我前些日子跟你提起过,最近一段时日总是梦见一个叫六月和一个叫潘郎的人,原来潘郎就是我,六月……就是后来的法庆,也是现在的云笙。潘郎死于太武帝灭佛,六月为了给他报仇,将自己炼成了妖,游荡在人世间,以不同的身份给北魏朝廷带来麻烦……”
  元遥静静听着,又听得陶惜年说:“原来我上辈子也是个煞星,还是个比这一世更大的煞星,真是有意思。”
  元遥揽住他的肩膀,道:“你不是煞星,至少你没克我,你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怎么能说是煞星?之前种种,大约只是巧合,或者命中注定。我在遇到你之前,家人一个接一个去了,唯一的兄长也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这样一比,我岂不是比你更像煞星?”
  苏还在他们身后大叫:“哇,难怪我自从跟了你们,就莫名地不顺,喝水都能被呛着,还有只小妖精成天挤兑我!原来有两个大煞星!”他连忙掏出一张符,鬼画桃符一阵,包成三角状,塞进怀里。
  陶惜年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重击,说:“从今往后,你可能要更不顺了!”
  苏怀摔了个跟头,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怕沾了他两人的霉气。
  不过苏还倒是没说错,元遥的八字重,命硬,按民间算命的看法,他真的能克人。
  他想起山洞里云笙对他说的话。元遥命这么硬,还能被他克吗?会不会……是他骗人的?
  陶惜年暂时不去想,却隐隐觉得他与元遥还是暂时不要进一步接触为好。再等一段时日,若一年半载二人相安无事,大约就真的无事了。
  至于……他献生的那人,说不想知道是假的。他得多在乎才能为那人甘愿奉上性命?
  就拿此生来说,他对元遥的感情,也达不到能为了他去死的地步。按云笙的说法,那人在今生应当是遇不上了,那么,这辈子,就让他试着跟元遥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半小时,同志们见谅orz……

  ☆、第071章 若离

  他们安然无恙回到营地,一行人却少了一个。阿柏见陶惜年无事,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高声道:“道长,你回来啦!”见云笙没有回来,又疑惑问道,“云笙呢?”
  陶惜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知道阿柏还挺喜欢云笙的,若是让他知道云笙就是那妖僧,恐怕要伤心了。他摸摸阿柏的脑袋,说:“我们过去说。”
  车安星坐在高处,那双绿色的眸子看向远处,道:“明日我们需早些上路,后日风沙大,在村子里歇一日。”
  “明日太阳落山前能到?”元遥问。
  车安星仿佛对少了一个人没什么好奇,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只谈行程之事。他说:“能到,你们走后我喂了骆驼和马,明日早晨记得再喂一次马,骆驼就不必喂了。”
  “什么?云笙他竟然……”阿柏惊呼,“我们与他同行这般久竟然毫无察觉,还好你没事儿!”
  “他应该没什么恶意,只是想找我罢了。你放心,他最近不会再来了。”
  阿柏跳上马车,从座位底下拿出云笙的琴,说:“他的琴还在,还有一些行李也没带走!”
  “暂时……留着吧,不扔了。”陶惜年走到阿柏近前,拨弄了琴弦,琴声还与之前一般悠扬动听。
  他想起在梦中见到的情景,潘郎教琴,六月很努力地在学。原来,他竟是上辈子便学过弹琴,难怪此生学琴学得奇快。
  “道长,你肚子饿了吗?”阿柏问。
  陶惜年抬头一看,天都要黑了,今日竟是折腾了一天,难怪饥肠辘辘。
  “饿,你没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觉得自己前胸都快贴到后背去了!”
  “小妖精!我忙了一天怎么连饭都没有!饿死了!”苏还在远处大声嚷嚷。
  阿柏伸出一个头来,大声喊道:“做好了也先不给你吃!你就等着吧!”
  翌日傍晚,一路风尘仆仆,连续多日没能睡在有屋檐的房子里的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小村落。村子不大,建在黄土包上,全是窑洞,大约十来户人家。
  “哇,这里的人竟然住在土堆里,就不怕下雨淋湿了黄土,房子塌掉吗?”阿柏好奇问道。
  “此处很少下雨,这些房子看着脆弱,但没那么容易垮塌,而且里面冬暖夏凉,比在外面搭房子住着舒服。”车安星解释道。
  陶惜年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巨大土坡被开凿出来,如同蜂窝一般。
  车安星熟门熟路地敲开了村里有余房的人家,说明情况,家主便让他们进去了。今晚他们四人睡在此处,车安星去隔壁邻居家里借住。
  还是两人一房,按照惯例他跟元遥住,阿柏不情不愿地跟着苏还。
  这里缺水,不能洗澡,陶惜年要了一小盆热水擦了擦,还好天气冷,不算特别难受。
  元遥知道他好洁,安慰道:“车向导说,下一个小镇有河流,可以在那处补给水,你也能沐浴了。敦煌虽也缺水,但有一处药泉,水量充沛,不必担心没水。”
  陶惜年听了总算好受点。从敦煌再往西,也是缺水的,路上又不知有多久才能沐浴。只能说,还好是冬天,虽说冬天冷了点,但夏日不能沐浴对他来说比较难捱。
  窑洞里果然比帐篷暖和数倍,加上底下烧了火的炕,足以抵抗寒冬。两人挨着睡下,窗外狂风怒号,恐怕是沙暴来了。明日在此处歇一日,车安星说,要等大风过去,再继续前行。
  黑暗中,元遥轻轻碰了碰陶惜年的嘴唇,开始了最近一段时日的惯常亲密。陶惜年愣了愣,却没有回应。
  山洞中,云笙对他说的话仿佛还在耳畔,此去高昌一路艰险,若是他们途中出了任何事情,他都会朝这方面想的。
  暂时不要太亲密了。他缠住元遥,不让元遥再动,说:“我困了。”
  元遥说:“睡吧,我也睡了。”
  陶惜年缠了元遥快一刻钟,放开,背过身去,假装睡着了。
  黑暗中,元遥睁开了眼,感觉有一丝诧异。他拉了被子,顺势将陶惜年抱住。平日里明明睡着了才缠得更紧,怎么今日突然放开了?
  后二十日的行程,走得无比艰难。走到一个小镇上时,开始下雪了。陶惜年冷得发抖,阿柏也快冻成棍了,苏还更是哆哆嗦嗦地不肯离开火堆。但元遥和车安星倒还好,苏还羡慕道:“呀,你们两人身体好啊,不愧是北边和西边来的。”
  阿柏白了苏还一眼,道:“你不也是魏国的么,住得比我们靠北许多,怎的这般怕冷?”
  “每年冬天没什么事儿我就睡过去了,要不是师兄说能挣大钱,我才不来呢!”苏还理所当然道。
  “苏道长,你还能整个冬天都睡过去,不会是蛇啊蟾蜍啊黑熊之类的变的吧?”陶惜年打趣。
  “哈哈哈,我看他一定是蛤*蟆变的。”阿柏大笑。
  苏还不争辩,偏了头,喝下两口热酒,浑身暖了一点。
  元遥递给陶惜年一壶温过的酒,问:“要不要喝两口,喝了暖和。”
  陶惜年倒也习惯了喝酒暖身,喝几口不会醉了,只是脑子有点飘。
  陶惜年喝了酒,对上元遥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一时有些心虚,别过头去,又与阿柏说起西北蔬果的匮乏。这段时日,他在不经意地疏远着阿遥,阿遥也一定发觉了。
  虽然借宿时,房间不够还是会同睡,却不回应他的吻,总是说困了累了就装睡,也不主动邀他单独走走。当然,天气越来越冷,不能出去走也是正常的,算是个不错的借口。
  他心中也颇为惶惑,他真的怕,怕会害了阿遥。
  带着煞气转世的人,总是与常人不同一些,就像他的前生,是真的惹来了太武帝灭佛,而此生,他的煞气就仅止于克妻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发现了新的和谐词,蛤*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072章 释怀

  到达敦煌的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在路上走得太久,陶惜年险些觉得要一辈子都在路上了,以至于见了面前出现的城镇,半晌没回过神来。
  守城将士查验了相关文书,他们进入城中。城市虽小,却是连接东西方的重要城镇,往来商队众多,找寄宿的客栈也相对方便。
  骆驼商队在城中穿行,还有不少当地僧侣和西边来的沙门,他们身处敦煌,仿佛来到了异国。这就是大魏的西北边陲,再往西,便是吐谷浑和高昌了。
  车安星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条件不错的客栈,这一回他们至少要歇息三五日,准备粮食和水,以及路上要用的物品。
  一到客栈,陶惜年就迫不及待地想洗个澡,他瞧见后院里有口水井,觉得水应该不是很缺,便叫了伙计烧水,整个人进了房就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入冬了,来往商队不多,客栈余房还有,他们也不缺钱,每人一间房,连阿柏也有份。阿柏坐在炕边,对陶惜年兴奋地说着方才见到的外邦人,蓝眼睛绿眼睛的都有,有的胡人连胡子都是黄的。
  陶惜年斜躺着,从窗户缝隙看出去,元遥正与车安星在后院中安顿骆驼和马匹。他看了一阵,将窗户关紧,冷。
  还有多久才到高昌?据车安星说,大概半月便能出国境,但要到达都城,还要从国境处再走半月。相比于他们走过的路,已经不远了。等完成了护送国礼的任务,他再好好考虑他跟阿遥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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