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63)
可穆曦微觉着他和落永昼之间隔的,远远不止一扇门,甚至比往常任何时候隔的都要多。
隔的是百年时光,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再也跨不过的生死。
落永昼没应他。
穆曦微继续敲了三下。
落永昼依旧没应。
穆曦微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他对阵穆七的时候没抖过的手,却在此时不住发着颤。
落永昼望窗外皑皑云海,就是不看进门的穆曦微,故意晾着他。
他的所做所为可以理解。
剑圣何等人物?有人敬他的剑,有人爱他的脸,此处受伤,一间飞舟房间也被蜂拥而来的拜访者踏得门庭若市,趋之若鹜。
身份高贵自持如月盈缺,能抱着他胳膊肘天天哭:为人处世冷淡如秋青崖,照样天天带着剑过来和他相望两两发呆。
唯独到了自己徒弟头上,剑圣那点名头不好使了,美人榜首那张脸也不好使了,整整数日的时间,没换得他踏足一次,问候一声。
落永昼当然气。
他不生气谁生气?
“师父。”
穆曦微一进门便向他跪了下来:“是弟子不孝,一直未来看望师父。”
落永昼从鼻尖里轻轻溢出一声哼音,依旧置之不理。
穆曦微低眼看地,恨不得将地板看出个花来,嗓音也应极力的克制,泛出些许哑意:“可弟子…忍不住。”
“弟子想到百年前的那个人,想到师父在魔域王城的不告而别,毅然赴死,弟子就忍不住。”
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落永昼面前现出贪婪丑陋的嘴脸。
还不如不见,至少能维持着在王城时表面和平,两相安好。
“百年前的人?”
落永昼是第二次从穆曦微口中听见这个词,使得他降尊纡贵开了口,重复一遍。
“是,百年前的人。”穆曦微一旦说出口,反倒有种大石落地的松快感,干脆一块豁了出去,直接道:
“百年前那个与师父两情相悦的人。”
那不就是你吗?
落永昼记忆未恢复,对这点倒是实打实的确信。
云海上日光照得一室通明白昼,照不亮穆曦微眼中晦暗的神色。
落永昼不喜欢他这样。
穆曦微这个年岁的少年,该是神采飞扬,鲜活无忧的。
他算是拿穆曦微没办法,这些天来一腔的郁气,也忽如春风化雨般的没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
第36章 乌龙(番外在作话)
话已出口, 落永昼迟迟没有等来穆曦微的回应。
室内是一片沉默, 谁也没率先开口,少年人头低得更低,在光下亦暗得看不清神色。
唔, 大概是说得太猝不及防,把曦微给吓到了。
落永昼漫不经心间掠过这个想法。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忐忑自己的表白会被穆曦微拒绝。
落永昼是谁?
凭着战场上面具滑落时的半张脸, 生死匆匆时的惊鸿一瞥, 便成了美人榜首的人。
天下多少人趋之若鹜?
因此,他在情爱一道上膨胀得和在剑道上一模一样,不讲道理又理所当然。
这天下怎么可能有人拒绝得了他的喜欢?
穆曦微内心远远不如表面上来得冷静。
他听到了自己内心砰砰乱跳的声音, 以至于穆曦微有一瞬间的失去意识, 甚至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此刻何时,听的又是什么话。
他深深地呼吸两口, 方才勉力维持了些神智。
这世上怎么会有落永昼那样的人呢?
论剑是天下第一,论脸也是天下第一, 哪一样都能让人丢盔弃甲得心甘情愿,哪怕明知高不可攀, 也愿做那逐光扑火的飞蛾。
这种人说一句喜欢你,怎么能够拒绝得了?怎么能说出口哪怕一个拒绝的字眼?
何况穆曦微倾慕于他的心思, 早一发不可收拾。
兴许是落永昼轻飘飘的喜欢二字给了穆曦微莫大勇气, 使得在他良久的缄默不言后, 终于开了口, 开诚布公道:
“师父, 百年前的事情…弟子可否有幸得知大概?”
穆曦微知道自己这次开口,也许会让他失去世上难得,人间不遇的一次垂青,让他此生挚爱之人与他彻底失之交臂。
他也知道自己那点阴暗的嫉妒心思实在卑劣。
可是穆曦微真的是太想知道了,想得快到疯了的地步。
百年前这个词如鲠在喉地卡在穆曦微最柔软,也最为要害的那块心头肉上,甚至到每次翻到百这个数字,都会感觉心头一扎。
他也连续很多日午夜梦回,修行调息时猝然惊觉,随后便是长久的出神呆怔,心神再不能回到天人合一的平静。
想到极处时,穆曦微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生一百年。
若是能早生一百年…
穆曦微不求落永昼心里完完全全地只有他一个人。
可他至少…不想被当作某个人的替代形式出现。
这次穆曦微抬了头,落永昼总算看清了他神色。
穆曦微一贯都是风神秀彻,如日月朗朗的,俊里自有一番开阔豁然的意味。
这一次却不一样。
少年人眉目间死死抵着的一点倔强,像是松柏劲竹上清凌凌积雪蒙了一层,只觉触手寒凉,却不见先前俊挺的面貌。
落永昼恍然回味过来。
穆曦微应当是很在意百年前的那件事,百年前的那个人的。
这便陷入了一个死局。
倘若不将百年前那个人身份来历与穆曦微说清楚,穆曦微心中的心结,势必不得迎刃而解,时间长了总归郁结。
倘若明明白白告知穆曦微百年前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势必要牵扯到一系列魔主身世托生转世之类的问题。
别说是穆曦微,就连落永昼自己都是半蒙半猜,一知半解。
再说,像穆曦微这等嫉恶如仇,大有手刃自己那位魔族祖宗,大义灭亲以告慰天下的人,一时半会之间,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种事实?
穆曦微心悬了很久很久,一直没从落永昼那里得到一个字的答案。
纵然他早是水火不侵,冷热不畏的体质,落永昼沉默的时间愈是久,穆曦微便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愈是寒。
寒得他一颗心也渐渐凉了下来,再没了往昔跃动的热血。
“百年前的事情,我亦是很难说。”
落永昼思虑许久,得出了一个双全的办法,“但是我可以向你立誓保证。”
剑圣已经很久没有立下过誓言。
或者说这天下,已经很久没有过能逼他立誓的人,能值得他立誓的事比较好。
唯独这一次是落永昼自己愿意。
一个誓言,能换穆曦微的心安,当然值得。
穆曦微瞳孔滞住,再强的自制力,这回也彻底压不住里面翻涌而出的狂喜。
他面前的人是举世无双的绝色,雪凝寒梅,月溶昙花惊艳飘渺的一刹那,也及不上他半分颜色。
从他口中泠泠吐出的字眼,也是国手弹琵琶,仙人拨瑶琴,皆比不得的动人心弦。
他听见落永昼说:
“天道为证,日月为凭,我落永昼在此立誓,毕生心悦之人,仅穆曦微一人而已,否则——”
他后半截话没说完,眼睛所见已陷入一片昏黑。
陷入回忆时熟悉的晕厥感来了。
落永昼彻底失去意识前,对上的是穆曦微一句沉重苦笑:
“您…何必呢…”
落永昼:“……”
好死不死,这回忆碎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显然穆曦微是误会他立了假誓。
一想到百口莫辩的将来,落永昼就很想拿着明烛初光去和天道好好讲讲道理。
不带那么毁人姻缘的。
落永昼欢视了一圈周围环境。
好好的誓言被打断,他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带上几分杀意。
四周山头叠起,丘壑青翠,葳蕤茂密的植被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是行人踩出的一条狭而窄的泥土小径,踏上去时犹有落叶枯枝的嘎吱作响声。
是他一剑能削平附近千里那种。
落永昼的明烛初光跃跃欲试。
在他身前不远处躺着只猛虎尸体,固然观其四肢矫健有力,灵息未完全散去,料想身前也属猛兽。
是他一个眼神可以夷灭全族那种。
落永昼的明烛初光更加跃跃欲试。
直到他看见了穆曦微。
穆曦微和猛虎搏斗时,仪容不复先前整洁,衣衫头发稍有散乱,然而其翩翩的气度足以叫人忽视那种狼狈,俊得逼人的神气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是他一个手指头可以碾…
不对,这个不能碾,应该要好好保护起来才对。
落永昼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
他落在自己百年前回 忆幻境,和穆曦微见第二面的地方。
他心气稍复,不再盘算着如何借身边事物消气。
“道友,这位道友?”
穆曦微见落永昼不答话,又唤了一声。
如果落永昼没记错,自己在与穆曦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直接拿剑指着穆曦微,口中称他祖宗。
第二次面对猛虎,更是直接大惊失色地往穆曦微身后躲。
设身处地一想,他若是穆曦微,绝对做不到像穆曦微这样不沾火气,彬彬有礼。
穆曦微:“恶虎凶猛,方才道友可曾受了伤?”
落永昼:“……”
实不相瞒,以他的修为,以他的剑道境界,那头老虎即使扑到自己身上啃,也只会白白啃崩了牙。
事实虽如此,落永昼表面上仍然装模作样道:“穆道友援手及时,我未曾受伤。”
穆曦微松了一口气:“未伤到便好。”
落永昼:“说来不曾请教过穆道友师承何门何派?我蒙道友大恩,无处报答,总归不好。”
不知道穆曦微百年前是不是与百年后一样,被查无此人的散修带入修行途?
穆曦微摆了摆手,回答却出乎意料,只见他笑道:
“顺手施为罢了。即便洛道友不在,这猛虎我也是要杀的,能救下洛道友当然是再好不过,谈何恩情?”
他此时是真正的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
当然不会施恩图报,性命那样天大的恩情,在穆曦微口中也淡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穆曦微说:“在下是明镜台弟子。”
明镜台?
这是什么三流小门派?
落永昼在回忆里搜寻了一遍,发觉的确一无所得。
看起来的确是很不入流的小门派。
白云间那群人是怎么办的事?穆曦微这样的好苗子进了修仙界,也没把人收入门下?
穆曦微进山猎杀妖兽时天色已经不错,他杀了几头凶兽,半个下午过去,如今日头将暮,两人索性在原地点火休息,预备着等天亮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