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前有崽了(9)
“我现在去做面。”朱华急忙开锅下面条,被少爷冷冷的目光从后面扫视,真是后背发麻。他知道这是少爷在怪罪他了。
他也是突然有事情。之前帮助少爷做的那件事还没扫尾呢。
真奇怪,少爷要他将二房老爷的新姨娘芙蓉和少夫人一起引到后院的小房间去,后来又反悔不让。但正准备撤掉房间的布置,就发现江御风少爷在里面,只好悻悻回来。
朱华做的面其实比江满月放灶膛里烤的芋头好,但言采就觉得还是芋头香。
朱华打好热水送到房里时,就见到少夫人坐在床l上,少爷坐在轮椅上,场面看起来怪怪的,他送完水也不敢多待。
洗漱好,言采呆呆地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怎么睡好?江满月推着轮椅到床头,言采心里便扑通扑通跳。人家刚给他煮了芋头,现在不让对方睡床太没道理,可一起睡又很别扭。
两个月前,他还是铁骨铮铮和男人困觉都觉得没关系的末世后,两个月后,他就因为肚子里的崽变得有点草木皆兵。
言采腾一下站起来,把床让给江满月。总不能他一来,就抢了主人的床。很没有礼貌的事情,言采觉得不好。谁料江满月只是取了一只枕头就转着轮椅走了。
“你……”
“我睡榻上。”江满月又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褥,言采想去帮忙,也没有一点机会留给他。
言采抬眼看去,木榻并不宽敞,底下也硬,而且秋凉,并不好睡。言采本来就因为弄伤对方心里愧疚,如今就更加愧疚了。
他听了很多关于江满月的传闻。说他残忍暴虐,可是自从到这里后,对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给他吃的还把床让出来,反而是自己把对方给划伤了。
江满月两手用力撑起,扶着墙坐到榻上,言采想来扶一把,又被一眼瞪走。
他的腿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站起来艰难,且不能维持太久。钻心的痛,让他更加铭记这些年来的痛苦。痛苦伴随他,却没有打倒他,成为江满月坚韧性格的养料。
从十四岁被废了双l腿,四年来,从不屑别人的同情,他依旧可以依靠自己过得好。
而且,也不是永远残疾。他会找到奇精果的,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
只不过,被身后那个人这样看着,倒不是很讨厌。
那种眼神并不是他以往见过高高在上的怜悯。真诚的令江满月怀疑。如果真是做戏,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抱着对方是个大大的好人这种想法,言采安然入睡了。
红玉一大早就起来打好热水伺候少爷以及——新姑爷。不过,还没等她决定是否敲门,新姑爷就出来了。
“水、水打好了。”红玉看了江满月就犯怵。冷冷的,被他看一眼,就想被鬼盯上了一样。
“小声点。他没醒。”
江满月并不看红玉打的热水,红玉本来想说帮新姑爷洗漱的,也被冷冰冰的眼神吓地一句话不敢多说,愣愣地看着江满月走到院子里的井口边。
是没有护栏的井,水面很高,小孩也能提上水。江满月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自己就能提水上来,他也习惯用凉水。红玉有些惊讶,端着一盆水进了房间。
原本以为两人睡在一起的,进去后才发现不是,榻上也有睡过的痕迹,而他们家少爷安稳地睡在房间,不过她一靠近就立刻醒了。
红玉已经习惯言采的警觉心了。反正每次无论之前睡得再死,只要她一接近言采就能够立刻醒过来。
不过按理说新姑爷起床也应该有动静的,怎么少爷不会醒呢。
“白天了啊。”言采坐起来,眼睛第一时刻往榻上看去,没有人。
红玉立刻就说:“姑爷已经洗漱去了。”
言采一听姑爷两个字脸就绷得紧紧的,这个词和少夫人一样都稳稳地踩中他的雷点。
不许提的。
“我去看看。”言采走出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在洗脸的江满月,他一个惊,几步就上去抢过布巾。
“让我帮你!”言采心有愧疚,所以想帮忙。
原本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动手的江满月摊了摊手,真的就让言采帮他擦脸了。言采连每根手指头都擦得干干净净,昨晚上的愧疚全部酝酿发酵成了今天的殷勤。
江满月倒觉得挺有趣。
言采一边说一边道:“以后还是用热水吧,凉水不好。”基地里养生达人告诉他,养生第一条就是忌冷水。
“嗯。”江满月很轻地答应一声。
江满月远远看红玉一眼,红玉竟然看懂了,立刻把热水送过去。
“热水。”
江满月点了点面前冒着热气的水,水汽氤氲,模糊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他也不知道从来坚冰一样的脸色竟有些许融化。
朱华被委派了重任。少爷交给他的任务,找到奇精果。还画了张奇精草的图,可他上一个任务都没完成好。
今天早上,他看见江御风少爷从后院的房子里出来,随即又看见一抹倩影。过了半晌,才发现原来是二老爷的新姨娘——芙蓉姨娘。
他好像撞破了一个秘密。和少爷报告这件事后,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
第11章
少了朱华,江满月的院子就更冷清了。而其他事便交接给了红玉。
红玉觉得器重她相信她就代表了相信她们家的少爷呀。于是干劲十足,一接管整个院子就开始算账了。
两日后就理清了所有账目。
“哎呀,少爷!咱这账目不太对啊?你看看,好多东西都没有送过来。”红玉越算越心疼。
她也是去领份额的时候才发现的,领到的份额根本和定好的数目不一样。
言采便过来看,果然出入极大。
“其他少爷每个月五两银子,十斤猪肉五条鱼三只鸡……但是姑——满月少爷竟然没有去领过。那管事见我去了,还满口说满月少爷根本不要!”红玉气呼呼的,“这些骗子。一定是被他们私下给眛下了,见账目不对所以反赖咱门一口。”
她如今也称呼满月少爷了。红玉有眼力见,已经发现,少爷到这里来貌似过得不差,江家大少对少爷也不坏。她心里门清,别管是真是假,总是真正拜过堂的,那就是一家人,利益相关的。
满月少爷的东西那就是她家少爷的!
“还有,少爷您看看……”
红玉摊开一卷布,月白色的布料上染了污渍,还有锯齿状的破洞。
“这都是往年的陈布,放在那里没人动过的,还被老鼠咬过的,竟然分给咱了。”这样的料子,让她怎么给少爷做几件衣裳。分明就是欺负少爷人微言轻。
她看见别的房丫头去领布,对了,就是那个江御风少爷的丫头,领到的都是上好的今年最时兴的花色!
言采也觉得很生气。传闻中暴虐的大少他没见到过,反而人很好,又照顾他。没想到府里竟然如此亏待江满月,那么——想必传闻都是假的——江满月必然不像让人所说那么险恶残忍。
一定是府里的人有意编排欺辱,趁江满月不能自由行走,就想贪墨属于他的东西。在言采的过度脑补之下,江满月已经变成一颗非常可怜的柔弱小白菜了。
是比他还要高一级别的小白菜。
怪不得这里这么冷清,没啥摆设,就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原来都是被克扣了。
江满月完全不知言采心里的脑补,这个时候他也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外面收账。
江满月去世的母亲原本是商户女,家中有恒产,后来嫁给江满月的父亲。只是江父考中科举做了官后,就对只是商户出身的江母心生嫌弃,最终还是娶了官僚的千金。江母郁郁而终后,在老家的几家店铺都在江满月手中。
总而言之,江满月并不穷,而上辈子,他正年轻气盛与江家直接卯上,不屑拿江家一分一厘,不曾拿过府里的份额,算算到这里四年都没有领过。而重生回来,则是完全忘记还有每月份例的事情。
言采厉声道:“该我们的东西得全部拿回来!”
江府支领份额是到陈管事那里勾名字的。陈管事起初抬眼见是个眼生的人,动都没动。他是二老爷钦定,服从的也是二老爷。
言采憋着一口气,闷声说:“我来领我们的份额。”
“你是?”陈管家挑了言采一眼。他之前可没有机会去看接新娘拜堂,所以也没有见过言采。
红玉一下拍在桌子上,好个刁奴敢无视少爷:“我家少爷可是大少奶奶。”
陈管事这才知道原来是新来的大少奶奶。言采进府后就没有多走动过,没有公公婆婆,连敬茶的事也免掉了。红玉说他亏了,因为敬茶要给红包的。
陈管事觉得新奇,早上有个小丫头来领取大少爷这个月的份额,他随手拨了点银子过去,估摸着以满月少爷以往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多注意。
至于新来的大少奶奶他也不是很在意。看着和和软软的,好像没什么脾气。
“哟,大少奶奶亲自来啊。今早上少奶奶的丫头……”陈管事打量了一眼红玉,笑嘻嘻说,“就是这位,已经领了这个月的份额。”
“数目不对吧。”言采盯着陈管事说,“况且我来拿的不只是这个月的份额,而是这些年的份额。红玉,算账。”
“是!”红玉拿起算盘啪啪啪地算起账来,“满月少爷是嫡少爷,每个月应当八两份例、二两车马钱、二两笔墨费,一共四年零一个月,加上每逢中秋端午以及年节的补例,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四两。”
“听见了吗?”言采点点账目。一清二楚呢。
陈管事额头直跳,这像是动真格的。满月少爷之前不拿,不代表他现在不能拿这笔钱,可是这么大笔钱从他手中l出去,之后二老爷一定会唯他是问。
“少奶奶,抱歉,我人微言轻,这件事不能做主,必须要请示一下二老爷。”
请示二老爷,谁知道这一请示就请示多久啊。他们那里都穷得揭不开锅啦!
“不行!”言采用看丧尸的眼神盯着陈管事,陈管事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意,“呵呵。你这刁奴,说的这是什么话。二老爷难道会不允许他的侄子拿份例吗?你这是变相在污蔑二老爷的清白。究竟是二老爷拿了满月少爷的份例,还是说,是你挪用了份例?”
这么一顶大帽子下来他可兜不住。
陈管事连连哭诉:“冤枉啊,小的怎么敢偷拿!”
言采淡淡说:“那你就是指二老爷咯?”
他怎么敢说老爷!陈管事怎么说都是错,膝盖一软就想跪下来。
事实上陈管事膝盖一软,都是因为言采突然释放出来的精神压制。言采的异能不管用,但精神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