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前有崽了(55)
“朕知道——你是朕是忠心耿耿的。是不是?”皇帝这样问他,深沉的眸子映出太师花白的头发,太师的眸中亦映出皇帝的老态。皇帝老了。
“皇上他这么问父亲您吗?那账本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一个门生。不过他已经在一个多月以前死了。”傅太师淡淡道。只有死人才能闭嘴,听说王谢一到了清渠县,就派了人过去,让他永远闭嘴。
皇贵妃惊恐地捂住嘴。
“娘娘何必惊慌。你要知道一件事。皇上在乎的并不是哪个皇子成为太子,不管哪个儿子只要都是他的种,最重要的是对他没有反叛之心,那么谁当太子他都不在乎。”
八月秋风起,在儿子终于学会正确喊爸爸之后,乡试开始。
出考场那天,言采抱着儿子坐在树荫下大石头上,朱华从马车上跳下来,拿了点儿吃食和水壶。
“言少爷,您吃点东西喝点水。”
“这怎么还没出来呢。”言采有点吃不下,只是给晴柯喂了点水儿和小馒头。江满月进去都多少天了。前头挤了很多人,他抱着孩子也不好凑过去挤。远远的,也看不清人出来了没。
“你去看看你家少爷出来了吗?”言采着急地打发朱华去探情况。
朱华人高马大的,往人堆里挤了又挤,那些被他挤开的男人女人气得直跳脚。
“爸爸爸爸!”崽崽挥着两只爪子,手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您家的孩子真活泼!”有个搭话的妇人也坐了过来,同样抱了一个小孩,和崽崽差不多年纪大,头上扎了两根小羊角辫。
但崽崽还戴着顶蓝色的小帽子,唇红齿白的,漂亮的像年画上的童子,一早就有许多人远远盯着看了。一见有人先过来搭话,一下子竟然好多人都挨了过来。
要不是言采没动手,就该上手摸了。崽崽眨眨眼睛,翻身一把搂住言采,把屁ll股对向那些妇人。味道讨厌!
一个个都夸崽崽长得好,言采这个爹把孩子养得真好呢。
“还好还好。”言采自夸。突然,那些一直夸奖的女人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全部噤声,从女人的身后露出江满月的一张冷脸来。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乌烟瘴气的!
围观人群被吓跑了。言采像被抓到做了坏事一样,悻悻地站起来,把儿子给江满月抱。儿子扭头,不给抱。
“不要……臭臭啊。”真是太不给他爹面子了。
江满月的脸色诡异地在黑与白之间变换着,半晌,默默无言地转身坐上了马车,和言采一左一右面对面坐着。时不时还微微低头嗅了嗅身上到底有没有味道……
言采咳咳两声:“你听错了,儿子不是嫌你臭,可能是困了或者是饿了。再说了,虽然考场里不能洗澡多待几天难免有点汗吧,但现在不算很热,应该也还好。嗯,不臭。”
然而他的宽慰让江满月的脸色更差了。原本一出来想要给爱人和孩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一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结果断送在儿子的嫌弃当中。
言采摸ll摸鼻子。他不嫌弃啊。
都啥臭毛病啊。他们打丧尸的时候,经常外面一跑一个多月,别说洗澡了,天天出去身上都是丧尸的脑浆。如果江满月生活在这种环境,会不会因为不能洗澡郁闷地想要被丧尸咬死自尽?
不过江满月以前在军中难道洗澡很方便吗?
都是这一大一小两父子毛病多,还洁癖。小的都是随大人的毛病,他估计江满月自己也觉得待了这么多天,身上快发霉臭得慌,只不过被儿子一语道破,脸上挂不住。
儿子无情,老子爱面子。
真难办。
等江满月全身上上下下刷了一遍,才拖着一头湿ll漉ll漉的头发出来。言采抛给他一个绒圈锦长帕擦头发。
“抱啊~”崽崽这会儿终于愿意给抱了,在床ll上手抓着护栏就要爬起来。江满月擦着头发,也没办法抱他,就见他两只白ll嫩嫩的爪子在空中舞了半晌,失落得不行。
“刚才嫌弃你爹,现在你爹不抱你了。”言采把宝宝抱起来。
“啊?”宝宝啊啊叫两声,仿佛在问爹为什么还不来抱他。至于那个嫌弃他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他呢?
“来,爹给抱抱。”江满月接过儿子,感觉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味道后,终于愿意抱抱儿子。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名次出来,咱们就可以去京城了。”言采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清点出来,说着想到一件事,又笑着说,
“刚才见着朱玉川了。他还跟我说自己考得非常不错,很满意,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解元呢。”
咳咳,其实原话不是这句来着。朱玉川的原话是绝对会比江满月好,让言采早点甩了江满月和他在一起。
“哦。那他可真有自信。”
“那你感觉怎么样啊?”
“比他好。”江满月冷冷道。
言采彻底不说话了。合着这两人都针对对方啊。
不过,最后两个人都落空了……
放榜那天,朱玉川见到言采就兴高采烈地追了上来,被江满月一只手掰开。
柔弱不堪小白脸——在家中武力值一直处于底层的江满月终于找到了可以鄙视的人。就这样的一推就倒的白斩鸡,言采一根手指头就能推了。
所以别做梦了,一个眼神不给你的。
“我说,你们能先看成绩吗?”
“言采,我考得绝对比他好!”朱玉川拍拍胸脯,这次考试,他的状态好极了。回来将试卷默下来,老师也是各种频频称是。
于是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江满月之下。
而江满月上面还有一个名字。
第一名——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人。
第54章
南北运河通航有数百年历史, 当中经过几次停运又复用, 直到现在依旧是沟通两地的一条重要水路。
从临河坐床到京城约一月有余。商船上有南来北往的走商, 也有走亲探访的, 但在这个特殊时间节点,还多了一种人。
“唔……”林殊捂住嘴巴, 又想吐了。
“滚, 要吐离我远点。”扶着栏杆的言采把林殊踢的远了些, 和他死死保持距离。
“没事没事, 我都已经吐干净了。这下真的一点儿东西都没有了。”林殊一拍胸口坐到甲板上, 也不顾忌什么形象不形象的,这些天天晕船早就没有半点形象可言了。
言采也陪着他坐下来。甲板上此时有许多活动的人, 有些是到这里吃早饭的。整艘船只有这里有吃饭的地方。吃食很贵,味道还不太好。照林殊的话说, 价格抵得上他家的福满楼,味道是他家后厨房每天倒掉的泔水。
也有便宜的。馒头不贵还是地面上的价格,鱼也不贵, 这里的渔业资源非常丰富, 商船天天下网,都能捞到许多大鱼。可天天吃鱼就只有腥味了。
起初大家都是吃自己的干粮, 等到干粮吃光了,就忍不住想吃点别的。然而普通人看看菜价,就会发现一碗普通的小青菜都吃不起。除了一些好存放的比如芋头笋干之类能放得久些的菜蔬, 船上十分缺绿叶蔬菜。
言采一家是不缺蔬菜吃的。
出来的时候只带了朱华、赤还有红玉。跟船上商量好,每天借用他们的炊具自己煮点吃的, 作为交换,换给了厨房一些蔬菜。
言采一边吃着红玉做的虾饼一边道:“你又不考试,你爹让你去京城干嘛?”
林殊靠近言采,从言采捧着的油纸包里抓起一个虾饼咬一口,苦着一张脸说:“明知道我不是个读书的料,我爹还要我去读书!说是联系好了京城的一家有名的书院,让我跟着他好好念书,别惹祸,也别想着做什么生意。我爹说,家里不缺钱不需要我操心!气死我了。”
言采表示同情,并痛快地咽下了嘴里的虾饼。红玉的手艺在他的磨炼下越来越精湛了。这个味道真不错,鲜香,外皮酥酥脆脆,虾肉很嫩。
“那是你表哥?”言采指指坐在船头桌上吃着馒头配白开水的一脸淡漠的白面书生说,“怎么跟你一样姓林?”
林筑——林殊的表哥——压了江满月的那个解元。
林殊恨恨地咬着虾饼,看那劲儿,可能当他表哥咬了。
“因为我娘也姓林啊……不过这不是重点,他跟我没血缘关系。我舅舅捡的,认了干儿子。平时闷声不吭,所以之前也没人认识他。就是现在,他走到街上,估计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林殊努努嘴,对林筑恶意很大,要不是突然出了林筑这样一个会读书的,他爹也不会心血来潮地让他跟着林筑去京城念书了,“我的店可怎么办?”
言采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死不了。等你回去,你的福满楼绝对还在。”
言采拍了一下就缩回了手。不远处抱着孩子吃东西的江满月的冷刀子时不时扫过来呢。约莫是出了朱玉川这个死缠烂打的,江满月现在对出现在言采身边的人都充满敌视。
言采摸摸鼻子,没办法,这不是他可控的。谁让他继承了魔鬼树的一部分基因——关于捕杀敌人的。
通过释放信息素诱惑敌人靠近然后杀死对方,就跟猪笼草捕食猎物是一样的招数。所以许多人对他有好感,那都不是因为真喜欢他呀。都是这种信息素惹的祸。
“我是不会跟那个书呆子去念书的!”
林殊对他那个便宜表哥深恶痛绝啊,都怪这个人害的他被他爹逼着去念书,“你到京城里要做什么?不如咱俩合伙做生意吧,咱们联手,一定可以赚个盆满钵满。我都想好了,就在京城再打造个福满楼!你说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我总觉得你别有用心。”言采眯起眼睛打量林殊。这家伙,跟只老狐狸一样的,会主动和他分利益,才怪了。
要说是因为林殊在京城里没有人脉需要找个人合伙,可言采就更没有什么人脉可言了。非要说,也是应该找本地人士江满月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江满月不好说话,所以林殊想从他这里变相和江满月联系。
不过那也不太对。总觉得没安好心。
“瞧你说的,咱们是朋友。”林殊一脸淳朴的嘿嘿笑,言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骗。
“说实话。”他拿起最后一个虾饼。
“我说——你把最后一个留给我。”林殊舔舔嘴唇,船上的东西都太难吃了,作为一个尝遍美食的酒楼老板,这简直在强奸他的舌头。
只有那个书呆子才能开水配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给你,说。”
林殊接过虾饼,边吃边说:“其实就是我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