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下(37)
有人忆起好似在某个恍惚的时刻,曾见过附近有四个一模一样的妖物,但不过一瞥那又再度消失,就像幻觉一样。
但无论是否用了传说中符纸化妖之术的手段,这般行事风格,此人正是穆星河无误!
很快,任景的那个朋友就被送了出来,他全身发抖,面色苍白,话不成句,不知道在里边经历了什么。
穆星河很晚才出来,人们以为他便是此次天极塔的最终胜利者,但后来才知道,他是负于同样进入天极塔中的严君伐,憾居第二。
严君伐早几年已经步入炼魂期,每个境界之间能力差距天差地别,此时他终于得两仪宫阴阳交汇,相生不灭的真意,穆星河不敌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穆星河却是回头看着那天极塔,扬起头来,那双明亮灿烂的眼眸盛满了不甘心,说:“下一次,我必夺第一。”
旁人很难明白他为何如此。
一个道修,还是高手道修,是很少这样直接展露出自己的企图心的,那些充满功利和野心的模样,会叫人不优雅,不出尘。输了也不甘心,那样的姿态并不好看。
可是当他们看着那双好像隐藏着野火的眼眸、永不服输的神情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姿态并不难看,反而耀眼得叫人不可直视。
原来这便是穆星河。
穆星河是真的对天极塔中一样东西势在必得。那是一样叫守心丹的丹药,用于防止邪魔内侵,严君伐此次未选择这个丹药,因为于他并无益处,但对穆星河来说,却是万分重要。
穆星河发下豪言壮语,就在玉鼎城附近寻了座洞府修炼,他这些年多半是如此,修炼为主,历险为辅,当作是他检验自己所学的一种手段。他将自己身上两门功法皆感悟到了四重,定风青霜扇进阶到了三阶,桂魄冰轮则已经四阶,术法威力更胜一筹。于斩月碎星上,他未有学成新术法,却是对那种星辰境界有更深的感知,而太乙清风中,他学到了一门威力强劲的术法,操纵难度与变化能力不如风唳碧空诀,但是简单粗暴,异常实用。
穆星河的修为日渐增长,进入冥想运转真气一周天所需时间比之前更长,他这一次冥想完毕,睁开眼睛,呼出浊气,还在恢复之时,却见到窗外有纸鹤飞入,落在房中。
穆星河伸了个懒腰,以真气将纸鹤带过来。
其实从他在论道大会回来以后,就时不时接到一些邀请函,邀请他比试、邀请他历险,种种。
但这封信却并不算邀请。
那更接近于一个通知。
“——七日后,入死城,了却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
肥来了
第192章 棋局
信上只有那么一句, 没有时间地点, 也没有称呼和署名, 穆星河看了看信笺,确认信笺上并无术法印记之后便弃置一旁,重新进入冥想之中。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本事带他去那所谓的死城之中, 若没本事又这样故作神秘也不值他多费思量,他只需要等待便可以了。
七日之后。
穆星河的冥想被突然中断,他警惕地醒过神来, 睁开眼睛。
他发现了一件十分不妙的事情。
他的感知变得十分迟钝。他能看能听能闻,所有器官都在正常运行,然而叫他感觉到不好的在于,能运行却并不代表是相当于原本的水平。
道修需得感知天地气息, 到了穆星河这样的修为层次, 空气里一丝微风的游动,一处地方的湿气他都能感受得到,但此时他的感觉却是十分粗糙,远远不达那样的细微境界,与此同时,他发觉自己的丹田空空, 竟是一点修为也无。
——这种身体感受, 就是他未曾修炼之时的感受,他习惯了被淬炼过肉身、锻炼过感知的身体, 如今被打回了原型。
他看到了纱帐,帐上垂挂玉饰, 床柱雕刻有各种祥瑞图纹,壁上挂着剑,房内还散落一些花瓶玉石之类装饰,一看就不是他之前所租住那个洞府——穆星河的日子虽然不算拮据,但也不至于花钱花到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上,更何况这房子连个炼器炉都没有,更不可能是道修长居之地。
案几几无灰尘,上边落着一只白色纸鹤,显得分外不合时宜。
穆星河起身来取,纸鹤确实是那纸鹤,字迹也是原先叫他去往死城的字迹,内容却是不一样了。拆开来的信笺上写着——
“月圆之夜到来前,成为死城唯一存活之人。”
穆星河还在思考形势,却听闻外边一阵急促步声,伴随凌乱的呼吸声,随后有个约莫是因为变声形成的公鸭嗓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他门外喊了起来:“少主!不好了少主!快起来少主!”
穆星河被这少主三连惊了惊,喊道:“进来。”
虽穆星河大抵有所感觉,此刻也觉得有些意外——这完全不是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可能还有点……邪魅,身体果然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身量要比自己稍微高一点,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模样。穆星河还在深情抚摸自己的新身体,方才说话的人已经依照他的吩咐推门而入,瞧到穆星河的动作怔了一怔,却是无暇顾及,只喊道:“少主,情势不妙! ”
穆星河被这声少主叫得通体舒畅,很快进入了角色,一条腿支起来,笑眯眯看着对方:“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可惜对方并未被穆星河这样的从容态度所安抚,反倒更为慌张,说道:“——外头消息,为防止瘟疫传入城中,城门已封锁,一只蚂蚁都不能进来!”
“瘟疫?封锁?”穆星河想了想,反倒是笑了,“厉害。”
因为瘟疫而封闭的城门,无人可出入,城中之人互相厮杀至只余最后一人。这便是那封信上所说的死城。
更有意思的是,在死城里面,他不是他,他没有修为,身上也没有任何平时携带的法宝,失去了一切超自然的能力,和普通人毫无差别。他有了新的肉体,新的身份,被称为“少主”。穆星河没有半分身陷困境的慌张,觉着死城之事有点意思,这个寄信之人实在耐人寻味:“封城了,然后呢?”
“那样的话,主上即使能赶到,也无法入得城中,”小厮绝望地看着穆星河,“如今飞云之事,只能由少主作主了啊!”
把人吓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个少主平日里非但是个不管事的,还是个基本没干过正事的。
穆星河倒是瞬间找到了少主的派头,挑眉一笑:“我作主便我作主,伺候我穿衣,带爷出去巡视一番!”
穆星河一路骑马招摇过市,巡视到了下午。
这座城竟是座京城,四面繁华,中心是帝王所在,比他原先料想的要大许多,路上见到的人也都十分正常,有身负刀剑之人,但也只是寻常武人罢了,天上更没有什么天外飞仙,他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一场街头斗殴,得出结论是此处战斗力仍处于冷兵器时代,他这样的,起码还算身体健康,动作灵活,完全是矮子中的高个儿。
他在城中巡视一日,入了两座银庄,一处赌场,那便是他们家的产业。赌场规模甚大,据说是京城里最大的地下赌城,其余任何赌坊都不能与其争光,有不夜城之称,穆星河十分兴奋,毅然挥毫题字——拉斯维加斯。
当然他最后没挂到牌匾上,放下笔便同管事说起事情,了解此处状况。他越听,越觉得古怪。
奇怪的并不是管事说的内容,而是管事的态度。
他方才刻意作出纨绔姿态,四处胡闹,无人管他,当他正经下来询问赌城之事,他人也没有半分不适的姿态,回复得认真详尽,好像不知道他之前就没有干过一点正事一样。
或许这位少主本身就是如此深藏不露,那属下待他的态度却也是变得比他还快,当他摆出纨绔子弟作态的时候,他们就又无奈又只能顺从,当他认真工作的时候,他们却也恭恭敬敬,好像他真的是个年少有为的少主一样。
人总是会通过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反应自己的内心,然而穆星河观察许久,他们那些细微反应却和他们言行之中表现的态度是一致的,哪怕一早知道自己不是本人,也不会在自己突然变脸的时候切换如此自然,毫无感情波动。幕后之人不可能培养那么多影帝给他当龙套,此事定有蹊跷。
穆星河想了想,眼珠一转,忽然望着外边汗流浃背的赌客,指着外边赌桌说:“我也要下场!”
管事低头问道:“少主可是要坐庄?”
“坐庄没意思,”穆星河摆摆手,“我要参赌。”
他兴致勃勃,对方却是大惊失色,连连阻劝,说是于规矩不合,好说歹说,就要把穆星河劝住。
穆星河也不恼,坐了回来,顺手叫小厮帮他把题字烧了,翘着二郎腿想事情。
其实刚才穆星河怎么胡闹都没有人阻止过,哪怕他要把自家赌场改名拉斯维加斯,都没有人说过半点不是,偏生是一起赌博这等在他眼里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居然会遭到阻劝,理由是少主不应该下场,破坏行当的规矩。
其实仔细想来,他之前做的事情,带着小厮到处作威作福也好,认真插手赌场管理也罢,那都是符合“少主”这个身份的事情,他的行为不符合少主身份了,这才有人提出异议。
换言之,他只要扮演好“少主”这个身份便可以了,什么性格,什么能力,都无人在乎。
……那么,他身边这些人,又是什么构成的存在呢?既然自己要扮演身份,那么其它参与厮杀的人是否也在扮演什么身份?
穆星河朝管事招招手,单刀直入问城中有什么势力,又有什么样的名人——按理说,这少主生于此处,没理由会不了解这些,但管事却是不露一点惊异之色。
他恭敬答道:“京中龙气纵横,自然风云交汇,势力众多。但少主即使在京城之中也是叫得上号的,飞云银庄不仅是大周数一数二的银庄,能在天子脚底下开如此规模的赌庄也是天下独一份,黑白两道都得卖少主一个面子。而另外一头,也有个相类的、只有有关系之人才能知道的存在——斗兽场,以银钱为注,我们赌的是机巧与运气,他们却赌的是性命与蛮力。
大周本不尚武,但新皇登基未久,朝局混乱,摄政王与先帝遗留的皇城司相峙,威震将军与左相各怀心思,虎视眈眈。于此同时,许多江湖门派也因为各种关系留在皇城之中,比如重楼凤阁、月照残阙、极乐宫、蘅芜庭,举手投足也有几分影响。”
管事介绍完主要势力后,便说势力之中的重要人物,穆星河听得有些头大,此时恰好小厮烧了题字回来,直接喊他回去了。离去前他又问管事与小厮姓名为何来自何方,他们也毫不吃惊,老实作答。
他回到家中,直奔书房,翻阅起地理志来,他却发觉一件事——那管事与小厮的家乡都不在此界记载之中,若是成心骗他,也不至于编出这样的漏洞来。
甚至管事家乡所在,是他曾有耳闻的一个下界之地。
那么很可能……他们只是其他世界落到这个世界的投影,或者是残缺一些魂魄的行尸走肉,被灌输了某种意志,如同按部就班的程序,因此,才会容忍他一切莫名其妙的行为,也会对他出界的行为加以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