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下(29)
他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求胜之心,却也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自己一贯赖以胜利的东西,与对手毫无保留地一战,他终究还是一个道修,也终究只是个少年人。
谢春荣依靠着椅背,微微叹息一声。
但是,穆星河想要给世人看的,还不止这些。
“但穆星河不足以以此取胜。”
宗师席上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穆星河躲过了又一道攻击,他已经享受了那种术法境界一段时间,渐渐在压制中找回自己的呼吸与能够控制的灵气,他可以再做一些什么。
他望见自己的清风诀仍然被严君伐的云气所纠缠,忽而灵光一现。
穆星河再度召唤了一道清风诀。
所有人都以为穆星河会以这些清风吹散云气,然而穆星河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云气随风而动,布满比试台上,分裂而又聚合,那些灰白的云气形状凝成之后,却无端使人觉得眼熟,终于有人惊叫出声:“这、这是法阵!”
这个穆星河是真的聪明,看着对方的云气刻意纠缠住自己的清风,便将计就计再度使用清风诀去引导云气,结成法阵,却也真的是胆大妄为,以他人的术法形态,结成法阵的形状,若对法阵的规则不熟悉,那便会反为他人所制!
当形状初步凝成的时候,严君伐已经瞧到端倪,但穆星河并不给他机会,一张符纸抛落,印入法阵中心,符阵结成,术法催动!
那些云气已经被固定住,只剩下无边之风带着尖利咆哮声在云中纵横。
那放入法阵中心的符篆是穆星河平日里所制作的风唳碧空符,这一道大型术法带来的力量将严君伐的衣发都吹得异常凌乱,但他在这道道风刃的围攻之下却仍是站得万般笔直,只有紧皱的眉头才泄露出他对如今处境的不满。
风刃几乎要将两仪宫那式样精致、用料考究的道袍割裂,严君伐立在风中,神情越发冷漠:“符阵?你倒是敢用!”
穆星河很快就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当他符阵结成以后,他几乎是立刻发出了一道鼓巽风去限制严君伐,但严君伐却只是抬起一只手来,凝起云气,防护在他身周,鼓巽风触到了云气,顿时消失于无形之中。于此同时,他却是又召唤出一层墨云。
穆星河看到变化,已经觉得不妙——此人想要勾画法阵!
他的追风咒一动,向严君伐追索而去,本命法宝驱动术法比其它方式更快,然而这样快的术法,竟然赶不上严君伐结阵的速度!
黑云凝成法阵,层层压下,有如牢锁,将他的符阵压得真气脉络断绝,失去了一切的生命力。
穆星河此时已经明白,这个人,在法阵领域的修为,已远在他之上!
“穆星河选择在他面上动用法阵,终究是棋差了一着,”欧阳弘化摇了摇头,“连我都记得,他当年在符术法阵之上颇有心得,在小辈之中相当有名。”
“我也记得,他……人称‘小沈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uthur_Kirkland的火箭炮~
第186章 羡煞旁人的旁人
穆星河千辛万苦盼来一次机会却还是就此错失, 严君伐不愿他有一丝掌控主动权的可能, 背后大日光芒大盛, 流云燃上赤红,向着穆星河涌去,穆星河料到此招, 迅速躲避,但一时间灵气四面交杂,穆星河一抬头便看到大日落下重重流火, 竟是无法能料也无法能躲!
“彤云赤火诀!”
招式一成,便有人呼喊出声。
那是严君伐的成名术法,以无边赤云、漫天流火笼盖敌人,带着无比的威力, 声势浩大, 无可躲避!
穆星河这时候反是停下了躲避的动作,他停步看着对方,站在烈风与流云之中,望着那一轮大日与不断转动的日晷,微微垂下眼睛。
似冰似玉的莹白法宝从他手上升腾而出,缓缓悬于半空。
穆星河并不是没有应付的办法, 因为他也有类似的法宝——桂魄冰轮!
桂魄冰轮散发着薄纱似的银光, 看似单薄,但在那层微光之下, 无论是赤轮还是流火,温度仿佛都在瞬间降下来。
但这个法宝的手段并不仅仅如此!
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凝成一道一道细刃, 布满比试台之上,在那般灼烈的日光之中,竟然未被那更强的光芒吞噬。如同细碎的水晶,闪耀着凛冽的光,一样顷刻之间就将流云切得四散。比风冰冷,比风锐利。流火也被割裂成点点火星,宛若一场谢尽的烟花,纷纷而落下。
穆星河站在渐渐熄灭的流火之中,光线错落,映得他的轮廓越发的深,也映得那双眼睛如同林间野兽一样,明亮而充满侵略性。
此刻便是连宗师们都无法反应过来。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法宝——无论是过去的记录上还是如今的情报中,都没有过关于这个法宝的记载,连相类的都没有!
法宝的形态为模拟满月,落下的是月光,术法是凝光为刃。但宗师们即便能猜到它的性质,却不一定能制作出来,不仅因为这其中玄妙之处难以揣摩,难以转化成简单的术法,更因为术业有专攻,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堪称宗师,就注定无法分心去做一名炼器大师。
于此而言,那这个法宝更不可能是穆星河所作。
穆星河不知不觉间能拥有、掌握这样的法宝,大约还隐藏着另一重信息……
但形势并不容他人多想,严君伐何等人物,术法岂会被他人轻易破解?只见流云散去,落到地面,道道红莲盛放于黑色比试台上,严君伐的容颜染上杀伐之焰的红光,顶上大日血红,压力突然增加,穆星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是站立不稳,下意识一抬手,就抹到了从口中渗出来的血液。
穆星河体内真气也絮乱异常,原本他被境界压制就不太舒服,如今真气更是横冲乱撞,几乎维持不住他的术法状态。
穆星河真气敏感异常,他能感觉到灵气是如何被严君伐所调动,然而这一次严君伐调动的灵气却是骤如飞云掣电,过多的感觉涌入他的脑海里,他支撑不住,差点要乱了阵脚。
他在收拾自己的状况的时候,眼角余光窥见严君伐好似微微抬起嘴角,挑衅似地一笑。
穆星河遭到挑衅,却没时间给对方反应,因为此等情势之下,严君伐如此神情,十有八九接下来会出现他应付不及的招数!
穆星河未曾站定,那一轮红日光照在他眼中异常明晰,照得他几乎无法视物。而就在他视野模糊的那一瞬间,红日仿佛一分为九,烈日灼灼,每一缕光线都如同枪一样刺穿他的身体,穆星河连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半跪下去,只觉脑中轰鸣,真气乱撞,喉间一甜,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袖角已是血红一片,然而当他移开视线的时候,却发现无论何处都是一片蒙蒙红色。
不是黄昏,而接近于末日。
——何等力量!他即使能预料到,却也是一个铁衣诀都来不及使用!
穆星河呼吸之间都充满着血腥气,他能感觉自己的真气在体内如同火药的引线在燃烧着,九日在他眼中闪耀,红色的视野充满了不详的气息,一开始就对他有莫名敌意的对手在俯视着他,带着奇异的快意。
混乱的思维之中,隐约冒出一道声音来:——后悔吗?
后悔吗,如此不自量力地、抛弃一切策略地和这个自己望尘莫及的对手对战。
“不后悔。”穆星河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喉咙都要撕裂,带着铁腥。
他做了便做了,从不后悔。
“其实……以这种术法力量,配合符纸化妖之术周旋,他或许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有宗师叹息一声道。
那个少年已经半跪于地,袖角沾满了斑斑血迹,可他依然抬着头,眼神死死盯着他的对手,坚韧得近乎执拗,好像什么东西都无法将他的战意浇熄。
可他本不至于如此。
他并非不能,也并不是有更为可怕的力量,他只是好像……本来就想如此。
在术法的范畴之内,与他最后的对手,不计后果,也不管彼此之间的修为差距,痛痛快快、干干脆脆地一决胜负。
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人会有如此纯粹的心境,但事实便是如此。他有着很好的机缘,叫人难以预测的本领,步步为营的心机,这时候却抛开了一切,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所学所感,虽败未悔。
他并不愚蠢,此刻却显得如此天真。
但少年意气本来就是如此,为一言半语的坚持而披霜沥雪,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他是奸猾的,有心机的,不符合最通俗的道德标准的,却也同样是如此纯粹的,如此勇敢的。
纵使极恶之人,如此心境,也是难得的纯澈。更何况,他之前本来就没有做什么。他们又有何资格评价他的不是?
穆星河的呼吸都有些破碎,他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九个太阳在他眼里晃啊晃,严君伐的形体都看不分明。
他的声音同他的呼吸一样破碎,面上竟还维持着微笑:“以你这道术法隐藏的威能,你其实很轻松就可以将我击败,但是没有……那么答案有两个,一者,是你跟我有仇,就喜欢像猫折腾老鼠一样折腾我——可是我不过是个无辜小道修,你一个闭关已久的前辈,何来与我有怨?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沈岫喜欢我,不喜欢你?”
穆星河说得缓慢,严君伐的神情却是渐渐难看下来,当穆星河问出那句话时,他断然喝道:“胡说八道!”
像穆星河这样的人如何会知晓,沈岫或许其实并不认识他。
是他一厢情愿地把他放在心内当做神佛供奉,当做天上明月一般仰望。
他当初万事随心,一切顺遂,听闻沈岫叛出的消息,罔顾前辈意见,毅然离去,在道上截住沈岫。
他记得那天没有星也没有月,淅沥沥下着雨。雨夜里,他的衣裳被打湿,狼狈地看着沈岫,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或许是问他有没有苦衷,或许是承诺给他容身之所,或许是即便他转投魔道他也不会像别人那样畏惧憎恶他。颠三倒四,他已经是忘记了,也不敢想了。
因为在他表明心迹的时候,沈岫却是歪头笑了笑,眼角那滴泪痣朱红若血。
“……你是谁?”
随后沈岫便飘然而去,他隐约能听见一声叹息,又或许只是他的幻想。那个人说:“我于你一生不过旁人,不必为一个旁人如此。”
那夜的雨实在太冷,路实在太暗。他把那一夜的事压在心底,从此再也不提沈岫,也把那个青涩的不顾一切的自己埋葬在雨夜之中,却更加倔强地往沈岫的道路走去,沈岫优异的领域,他都要踏足,且都要做到最好,沈岫拿过的荣誉,他也同样要去争取。
他说不出那是因为羞辱还是因为不甘,后来听闻穆星河这个人的时候却是勃然大怒——
凭什么,这个人凭什么不是“旁人”?
这个不是旁人的家伙如今还不知死活地说着话,全然不知自己有多烦人。
严君伐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上的灼痛,真气流转,地面红莲,天上大日开始不断旋转,比试台上一片炼狱火海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