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熬煮,香气逐渐飘散开来,竟是鲜美无比。
“谢兄好眼力,在下厨子出生,此物名叫干贝,熬煮浓粥之时……”
“那我可当真有口福!”
艾弛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与谢书生聊着。
两人似是一见如故,天南海北聊得甚是欢快。
一碗粥,让谢书生牢牢记住了艾弛。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抱了包白面找到艾弛表示:“这些就当我的饭钱,日后我就跟着艾兄一起吃。”
白面一袋,碎银子三两。
昨晚的一碗浓粥,喝完倒是把谢书生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辗转反侧整晚,天一亮就忙来找艾弛。
艾弛大方接下,商议着等会儿靠岸同去买些新鲜菜来做饭。
此次官船坐的人并不多,甲一天字号房全被回都城的官员家眷包圆了。
船靠岸之后,艾弛和谢书生买了不少新鲜吃食。
船老大通知,因柳家女眷要赶回皇都,所以接下来五日船都将不会再靠岸。
整艘船上,除了艾弛和谢书生等三四个外人,全是那柳家的仆从。
他们自带了做饭的灶炉,所以官船厨房里几乎就艾弛一个人使用。
第一天,艾弛做的腊肉饭让谢书生吃得在船上溜达一个多时辰。
第二日,艾弛蒸包子,做口水鸡。
第三日,守厨房的船夫没收炭火钱,就想换一碗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鱼汤。
艾弛应着好。
将泥炉灶搬到窗边,三人边看两岸山清水秀的风景,边喝着滋味鲜美的鱼汤。
闲情逸致终是被打断,厨房里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两个婆子钻入厨房,径直走到艾弛面前,趾高气昂地指了指还在炖的另外一锅鱼汤。
“我家小姐看上你这锅鱼汤了。”
婆子甩了甩帕子,旁边婆子立即抛出小锭碎银子。
银子在船板上滚了好几圈,艾弛皱眉。
“明日若还是有吃食,送到天字号房来,我们小姐自会有赏。”
婆子说完,端起鱼汤就想离开。
“我们没说要卖!”
谢书生冷声道,说着就要站起来,艾弛伸手拉了拉他,轻轻摇头。
船夫也朝他示意勿要冲动。
“好好打听打听我们小姐是谁,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婆子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不屑地冷声哼笑起来。
笑声刺耳,却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写照。
士农工商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就算这位飞扬跋扈的小姐只是个七品官员之女,也不是艾弛几个普通百姓得罪得起。
等婆子一走,船夫无奈地跟几人说起了那柳家的身份。
户部左侍郎柳建泽之女,柳府嫡女柳如君回府尽孝。
“说是尽孝,其实就是相看人家,为了结亲呗。”船夫道。
“难道日后我们做甚吃食都要先孝敬她。”谢书生不悦道。
好在今日鱼汤艾弛做了两锅,否则被那柳小姐抢走,他们还吃甚。
艾弛淡淡一笑,将碎银子捡起。
别说,虽然盛气凌人,但给了三两银子,能买十锅鱼汤。
“到时多做些便是,说不定咱们还能趁此将路费赚回来。”
艾弛倒是乐观得很,轻轻抛起银子笑道。
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接下来几日,天字号房那位柳小姐强买得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十日后,柳家婆子送来一筐子河虾,让艾弛做好送到楼上。
艾弛:“……”
这是把他当成府中厨子使唤了。
糖醋虾仁刚做好,天字号房内立刻有了动静。
十几日来,第一次听见那柳家小姐的声音。
不过,内容叫艾弛和谢书生都很不悦便是了。
“妈妈,我闻到香味了,快让那贱民送上来。”
“秋雪,那贱民端上来的盘子记得擦干净,别污了我的手。”
“贱民……”
“贱民……”
被称为贱民的艾弛,在楼下全程听完了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
两人对看一眼,双双摇头苦笑起来。
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
那两个婆子相比起来,还算客气的了……
好在被呼来喝去的日子很快到头,两日后,官船准时到达皇都东码头。
晨光熹微。
沉寂一整夜的码头恢复人头躜动,官船也在各种吆喝声中靠岸。
天子脚下,北延皇都。
船老大大声吆喝着人群下船,不等下完人,就有码头工扛着货物从另一头上船。
艾弛挎着个小小包袱,走下船。
立在码头迷茫片刻的功夫,艾弛第一次瞧见了柳家小姐的真容。
怎么说呢……
就是个尖嘴猴腮的黄毛丫头。
第30章
柳家小姐在前来接人的仆从簇拥下,匆匆离开。
码头边也有来接谢书生的家人。
他上去与家人说了几句后又来到艾弛面前,拱手笑道:“不知艾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与双亲团聚。”艾弛淡淡一笑。
船上两人各自说过来皇都的目的。
艾弛为寻亲,谢书生为科考。
“这是我家地址,艾兄若是稳定下来,千万记得来找我喝酒。”
古代世界,联系千难万难,许多缘分都是匆匆一别之后便永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谢书生与艾弛相当投脾气,千般叮咛要去寻他。
艾弛接过纸塞入怀里。
两人相视一笑,拱了拱手各道一声珍重。
往前刚走几步,谢书生忽地又转身挥了挥手:“我叫谢乾,艾兄别忘记了!”
艾弛同样挥挥手。
一群人往东而去,艾弛独自一人往西走。
皇都分为东西两城,东城乃平民百姓聚居之地,西城则遍地达官贵人府邸。
越靠皇城,权势越大。
广阳国公府,就在西城最里,与文王府占据一整条街。
要说艾弛怎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就是这位在街口乞讨的老者看他直愣愣往里走,好心拦下告知。
王府与国公府门前守备森严,没有拜帖就别想往那条街上过。
若是无故闯入,可当街斩杀。
上门认亲不可,那只能守株待兔。
“多谢老人家告知。”艾弛笑,随手递上锭从柳小姐那得到的碎银子。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老乞丐裂开嘴露出口黄牙。
“小子还想跟老人家打听点事。”
别看老乞丐邋里邋遢,皇都中的“情报”说不定比许多人都要清楚。
“少爷尽管问。”老乞丐果真很自信。
“老人家可知平日里那些公府夫人常去的铺子在何处?”
“公子问那作甚!”
“我家祖上专做香膏,前些日子不是恰巧做出些香膏,想着能卖点好价钱。”艾弛说。
“原来如此。”
老乞丐了然点头,随即就说了些其中最有钱的权贵夫人。
其中广阳国公夫人黄氏,自是头一个被提起。
艾弛默默记下亲妈经常去的几个铺子,等老乞丐念完一大通之后,这才致谢告辞。
“同衣阁。”
据老乞丐所说,黄氏有个特别怪异的嗜好。
那便是买些颜色艳丽的布料,不时还会买少年郎所穿的成衣。
坊间有传国公夫人莫不是背着国公爷在外养了情夫,那些衣裳全是送给情夫所用。
但老乞丐却说,黄氏膝下定有早夭的儿子。
布庄掌柜曾说,那些衣裳从幼童一直买到少年,每年买的衣裳都在变大。
衣裳怕是都烧给了那位没福气的孩子。
艾弛就在同衣阁对面寻了家客栈,专门选推窗就能瞧见布庄的屋子。
如此守株待兔四日,终于……等来了黄氏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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