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房间很多。
霍昭语气平静:“其它房间都没有收拾过。”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还在犹豫的李霁,淡淡补充:“没关系的,我也可以睡一晚,明天再收拾出来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李霁最见不得霍昭这样的表情,听不得这种语气,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试探道:“要不,也可以在我房间将就一晚——”
反正床那么大呢,盖两床被子,睡一起也没什么。
“好。”李霁嘴里的“晚”字还没吐完音,就听到男人应了声好,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没有任何私心,只是没有地方住而已。
一开始李霁也不太习惯。
他洗完澡习惯盖上被子,在沐浴露的香气包围里安详地入睡,但是今天旁边多了个人,存在感不容忽视,霍昭没躺下,正靠着床头看书,床头灯昏暗,映出他的侧脸轮廓也是温暖柔和的。
虽然有凹造型的嫌疑,但李霁是一无所知的,他侧躺着对着霍昭呆呆地看了片刻,才有了原来他也有了一个家的实感。
拘谨感被一种温馨所替代,然后他就眼皮越来越重,睡得十分安稳了。
没完全睡熟的时候,李霁出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感觉抓到了一个暖乎乎的抱枕,遂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被子也被他踹开,他心里朦朦胧胧地寻思着怎么今天这个抱枕这么热乎,就是有的地方硬硬的,挺硌人,今天先这么睡,等明天起来再看看怎么回事。
抱着这个抱枕,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梦里的时间给人感觉过得飞快,大概是因为中间有一段特别美好,而美好总是稍纵即逝。
开始是在一个小山村里,结束也是在这个小山村里,开始是一个人,结束是两个人。
这个梦绝对称不上是一场完全的美梦,大部分场景都并不友好,但那些人的脸全是模糊的,恶毒、诅咒的话语也是,唯独梦到了中后期了,在那个小山村里头,和一个男人的相处情景格外清晰,就像记忆里总会有意无意遗忘什么、记住什么,这段回忆无疑就是人想记住的那一段。
这段以后,好像就没什么好的记忆了,什么有人大喊着掏心掏肺的,他只记得躺在一个小推车上动弹不得,被推进手术室里,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大脑是一阵熟悉的刺痛。
李霁身子蜷缩成虾米一样,额头渗出冷汗,下意识地就把那个抱枕抓得更紧,贴得更紧一点,直到把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和他贴在一块儿才觉得安心点,疼痛稍微减少。
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在半夜,睁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霍昭带着担忧的眼睛,四目相对下,霍昭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怎么突然叫他的名字。
李霁意识到,原来他这是把霍昭当成人形抱枕抱了一晚上,还嫌弃他不够软和,可以说是趁着睡觉耍流氓还倒打一耙了。
但这占便宜的事和那个梦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在梦里他可是天天和霍昭纠缠在一起,还是物理意义上的。
李霁刚醒,没有从梦里醒来的释然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分不清现在他眼前的这个霍昭和梦里的那个霍昭是不是同一个,分不清这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他呆坐了好半天,没回话,也没躺下继续睡,只是坐在床上,想了好久,然后说了句,又躺回去,给自己盖好小被子,安详躺尸道:“没事。”
没搞清楚之前,暂时不告诉霍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难道他在前不久刚刚告诉霍昭自己其实是穿书的之后,还要告诉他其实梦到在那本书里他俩好像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纠葛,最后还是搞到了一起吗?
霍昭就很自然地把盖上小被子的李霁揽过去,让他连人带被一起卷成一只卷饼,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晚安。”
动作十分娴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李霁咯噔闭眼,回忆了刚刚梦到的,大多数梦境都会在人醒来后被飞快地遗忘,但自从李霁开始梦到这种梦,往往都会记得很清楚,这次也不例外。
他悄悄看了看霍昭,像是睡熟了,于是轻轻挪开他的手臂,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本子和笔,打算记下这个梦。
梦里刚开始的情节就是那本《星光美人》写的那样,他上节目,然后被针对全网黑,被沈家人嫌弃,高考之后被改志愿,后来又是被囚禁抽血、又是错过第二次高考的……直到沈清空康复,“李霁”的血没用了,从医院离开,这个炮灰配角暂时下线。
在那个梦里,“李霁”并没像寻常小说里的炮灰似的一蹶不振,他第三次参加了高考,为了躲避一些人,这次只是报了一所师范院校,并且被录取了,从电视上看到沈清度的新闻,目光也只是掠过。
毕业之后,青年李霁回到日坝村,当一名支教老师,日子过得平淡,但看到学生有进步,能实现梦想,他就也很高兴。
次年,他遇到了一个自称来乡下散心的男人,就是霍昭,年龄比他大一些,但差不了多少,他们很快成了朋友,接着又发展成了恋人。
生活似乎不断向好发展,而他也脱离剧情的操纵找到了真爱——直到沈清度这帮人再次找上了他。
但这段记忆就很模糊了,只有几个片段闪过,还有一些对话的片段,大致可以和小说末尾的那个场景对上,之后李霁就醒了。
他在那本子上大概地记下了全部的梦,又潦草地画了几笔,那大概是梦里的李霁和霍昭初遇的场景,日坝村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所有的一切都静默无声,村里的孩子们都停课了,唯独有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敲响了另一个人小屋的门,问:“请问是家住日坝村惠民便利店附近小屋的李霁吗?”
再没什么好说的,就好像天底下最孤单的两个人相遇了。
第53章
梦里那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天,外面风声簌簌,青年李霁待在小屋炕上生着火红的炉子烤火,突然被敲响了门,来人说叫霍昭,城里来的,遇上大雪没去处了,到他这儿避避。
如果是现在的李霁自然就信了,但梦里的李霁早就经历太多,并没信,但还是让这个男人进来了,青年李霁只是觉得他一个人,看起来很可怜。
对,是可怜,就像到了你家门口无处可去的流浪猫一样。
霍昭进了屋,李霁让他脱了灰色的大衣,在外面抖抖身上的雪,衣服一脱,里面穿了衬衫,袖子是挽起来的,手臂处,从大臂蜿蜒到手掌、手腕的伤疤就格外显眼。
那个梦里的霍昭就笑笑,轻轻地说一句:“不小心弄的,李老师。”
新的旧的,明显就是自残出来的伤痕,却说成是不小心,很明显是在骗他。
但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可怜的没地方去的人,找到了他,在那么多山里选了这一座,又在这么大的山里找到了李霁的小屋,然后敲响了门,于是青年李霁就像所有故事开头那样,把他留下了,那个冬天,他和霍昭共享了那只小煤炉暖融融的红光和噼啪剥落的火苗爆炸声,霍昭也把自己的伤痕展示给了李霁。
连说的话都和霍昭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非常相似,这就让醒了的李霁忍不住去联想回味。
他最后记了一句“发现梦里的霍哥手臂、手腕处都有伤,奇怪。”,就放下手里的笔,又慢悠悠地躺回床上,轻手轻脚的,瞄了眼旁边,看到霍昭还是闭着眼的,应该没醒。
这梦是不是意味着有一种可能,他们即使没因为那个行李箱的错误而遇到,最终也还是会以不同的方式走到一块儿呢。
究竟只是幻境还是真实……不管怎么说,先睡觉吧。
困意袭来,李霁终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身边男人的眼睛却在此时睁开,分明是清醒的,看不出丝毫刚刚醒来的倦意。
霍昭其实一直没睡着。
李霁现下睡熟了,大概是累到了,偶尔发出小鱼吐泡泡一样细小的呼噜声,但不令霍昭厌烦,只觉可爱。
他看了李霁一会儿,确定他不会醒过来了,幽暗目光落到那本还没合上的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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