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千年后被时穆分出去的那一抹魂魄,明明只是个不完整的魂体,却仍然记得救他,记得给他送包子吃。
秦游自诩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两三口把那包子吃了,狠心用积分买了一个,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时穆手里。
就这样解决了午饭,营地进入了暂时的休整时间。
士兵们得以拥有二十分钟挤在一起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同时,也有部分士兵被分配到了禁戒和巡逻的队伍,时穆和秦游得以幸免,两人靠在一起,舒缓着浑身上下疲惫酸胀不已的肌肉,闭眼小憩。
一旦稍微进入放松状态,疲惫就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秦游枕着时穆的肩,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陷入了浅眠。然而没等他享受片刻这乱世中的些许惬意,营地的宁静猛然被一声惨叫撕裂了。
不少士兵被惊醒,以为是营地外有鬼物来袭,忙不迭爬起来去摸自己的配枪,然而等他们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尖叫声的源头在营地内。
只见那群挤在一起休息的士兵中央,一个士兵被另一个压倒在地。
下方的士兵疯狂地尖叫着,挣扎着,费力想把身上的妖怪推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身上的士兵早已用利齿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膀,就像一头饿犬,狠狠地撕咬着口中的皮肉。
秦游原本已经举起枪瞄准了上方那个人的脑袋,却猛然在火光下朦胧地看到了第三个双眼结着白翳的士兵。
牛头将领忧心的事情成了事实,有人隐瞒了自己被感染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士兵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正常情况下,比起全然陌生的怪物,人类总是更加惧怕那些由自己熟悉的事物异变而来的事物。
这一点在妖怪身上同样奏效。
只是眨眼间,又出现了几个新的感染者,维持了片刻宁静的营地顿时成了妖怪互相啃咬的炼狱,秦游的自动手木枪只有五发子弹,还剩最后一发的时候,他身边距离很近的一个妖僵也疯狂地朝他扑了过来。
一旁的时穆反应极快,一枪杆子抡过去,那妖僵被抡得一个后仰,被秦游一枪终结了性命。
“快走,”秦游一把扯住时穆的手臂,带上东西,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船上去。
一路上队伍都在经过的地方做了标记,要原路返回并不难。
营地里一片混乱,所有妖怪都穿着戎装,分不清感染者和幸存者,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牛头将领的影子,秦游果断和时穆收拾好东西,快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出了重围。
少许注意到他们的士兵也跟着跑了过来,但很快就被感染者追上扑倒,一口咬穿了脖子。
秦游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枪声,举着火把,头也不回,只知道拽着身旁的时穆全速地向前奔跑。
不知过了多久,那场致命的骚动终于被他们甩到了身后。
秦游沿着标记,谨慎地前行,也许是因为某种事情糟到一定程度就还会更糟的定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雾了。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怪异的的气味,视野也严重地受到了阻碍。
就连他手中火把的光线也正在逐渐变暗。
当他意识到事况的诡异之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还在身旁的时穆及时将他搀扶住,才避免了摔个狗啃泥的结局。
秦游皱着眉,回头望向时穆的方向,却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也越来越模糊,逐渐也陷入了黑暗中。
印入眼中的最后一幕,是时穆焦急的面孔。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秦游背后一凉。
他的掌心里依然可以清晰地体会到时穆手掌那种并不柔软的触感, 也许是因为奔跑中大量出汗,那平时相对干燥的掌纹中泌出一层湿热的汗珠,又随着两人交握的姿势被不见天日地捂住, 那触感着实称不上美好。
但也提醒着在黑暗中表情空白的秦游:他的意识并没有随着视力消退, 还可以清醒通过其他感官感知周围的一切事物。
身旁的人也随即从秦游缓慢下来的脚步和没有聚焦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这一点。
秦游失去视力,也顾不上时穆在一旁火急火燎地凑上来查看自己突然罢不干工的双眼, 他率先攥紧了对方的手掌, 低声道:
“林子里的雾气有问题,把鼻子捂住,别吸入更多了。”
似乎古往今来总有上帝关一扇门开一扇窗的说法,但对于现在两人来说, 当下不止门窗都锁死了, 后路也断了,可能就连下水道都被上天这不知是否存在的老家伙不怀好意封锁了起来。
这下他们不但身后跟着一批新鲜的行尸走肉尚未真正脱险,又要因为秦游这说出走就出走的视力陷入更加危险的局面。
秦游再怎么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倒也不可能因地一蹶不振, 他暂时不再自虐性地去思考那些关于“这毒雾是否只是暂时性的”“自己的眼睛还能不能好”的问题,索性苦中作乐地将搀扶着自己的时穆当作大型导盲犬, 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人向前走。
他怎么没事呢?
这样的疑惑在秦游心头盘踞了短短一秒,活生生地被身后一阵他提心吊胆许久终于应现的动静冲散了。
秦游就像是个浑身炸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极富身残志坚精神地来了听声击物, 抛下手中火把掏出枪, 朝着那阵动静的源头一个点射,也不知道究竟打中没有。
他看不见那颗子弹就如同打入漩涡里,没能掀起什么波澜。时穆揽着他的肩膀, 抬手将离两人最近的两头妖僵解决掉,他泄愤搬握紧因为酸麻和颤抖而有些不太灵活的五指, 在秦游身前弯下背:
“到我背上来!”
秦游听见两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响动,顿时明白了时穆的意思。
恐怕身后的妖僵比他想象的更多,到了一种光凭他们根本无法硬碰硬,只有撤退一条活路的程度。
可是他虽然目不能视,手脚却也健全,远不至于到爬上他背的地步,或者说他忽略了什么?
秦游只是顾虑了一秒,他这个大男人往时穆身上一趴对方还能跑多快这件事,又一声几乎响在他耳边的枪响,顿时使他得残废程度一路飙升,耳朵里嗡嗡一阵轰鸣。
好似他身处于阿鼻地狱,四周都是吃人的巨口,稍微把手足伸出一截都会被血腥的利齿绞断——他却什么也看不见。未知的恐惧在黑暗中无限放大,最终化作铺天盖地的巨浪,试图将人从头到尾吞噬殆尽。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响,正在无限从身后逼近。
秦游退后一步:
“你先走。”
好像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过无数次无能为力的感觉,扮演了无数次累赘。
他可以忍受独闯刀山火海,被无数利刃挫骨削皮,被狱火焚成灰烬;但唯独不能忍受自己全须全尾地坐以待毙,对周遭的一切束手无策,甚至仰仗别人出手相救。
秦游看不见时穆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将手里的枪扔过去,轻描淡写道:
“接着,我拿着也是浪费子弹,你赶紧——”
最后一个字被时穆的动作强行打断。
他以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态度,将秦游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包围圈中唯一的突破口狂奔。
他脚下是满目苍夷的龟裂的泥土,稍后不慎就会一脚陷进裂缝之中,被这片吃人的土地永远留下来,沦为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庞然大物的美餐。
时穆几乎是凭借着一股不要命地疯劲,抱着秦游冲出重围,他的双腿好像失去了知觉,只知道向前跑,不断地向前跑,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和秦游一起逃出去。
秦游被迫搂着他的脖子,还没有从错愕中平复过来,只听见耳侧剧烈的喘息声,但时穆的手臂却异常地稳,好似那中间填着的不是活人的血肉,而是钢筋铜铁。
他一瞬间竟然快忘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只是个刚成年。
然而事态紧急,由不得秦游感伤这任由搓扁揉圆的小崽子很快就能脱离掌控,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似乎是无数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只感觉到一阵滔天的风浪猛地劈过来,被时穆的背挡了大部分,零星的灰尘和渣滓糊了他满脸,在这种宛如天灾一般地动静之中,时穆如同一艘在滔天巨浪中翻滚的小船,终于被折断桅杆,掀出几十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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