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陌生之地的夫妻两人,十分的彷徨恐惧,但很快他们发现,当地人虽然贫穷,但每一个人都热情善良,并且乐于助人。
而那里的每个人都告诉博恩特夫妇,曾经他们也并不像现在这样美好,他们也是自私狭隘充满怨憎的恶魔,是荣光教会改变了他们,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荣光教会的信徒。
博恩特先生也在他们的介绍下,进入了一家出租马车行,担任会计。当然,这家出租马车行,也是荣光教会的产业。
“……看来您也已经发现了,我要报的案子,必然和荣光教会有关。您猜的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认识的一位夫人,她六岁的儿子忽然消失了。但没有人对这件事表示惊讶,他们的生活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应该意识到不对劲的,我不该问的,可那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傻姑娘……”
奥尔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前西大陆依然是各种教会风起云涌的阶段,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些崛起的,除了正经导人向善的宗教,也不乏邪教。
“……我问了,那些女人告诉我,她们的家庭都是荣光教会的虔诚信徒,而荣光教会里的孩子都是被教会‘统一抚养’的。所有孩子,男孩会被送进教会的私立学院,和那些上等家庭的孩子们一起学习,未来当他们学成,至少会成为上流社会家庭里的管家,下属。而女孩子们则进入教会的女子学院,未来一部分成为服侍神的修女,一部分成为高级女仆,其中最出色的,甚至会被教会里的上层家庭收养,成为真正的小姐。”
“您信了?”
“我最初是不相信的,虽然曾经的我也并没有什么多高贵的出身,但我至少踮着脚看过那里的风景。我知道,某些鸿沟是不可逾越的。在私下里,我把这些话说给了那时候的一位朋友,她邀请我参加下一次教会的周年聚会。
然后我看见了那些孩子,男孩、女孩们都穿着漂亮的衣裳,开心地笑着,每个人都十分有教养,能看懂歌词与乐谱。他们在唱诵完歌曲后,被统一安排着离开。孩子们排着队,每个人都是那么有纪律有教养。
来接他们的马车也十分豪华巨大,不是普通的家庭可以负担的。
我的朋友对我说,他们也知道,那些孩子的未来可能不是那么美好,甚至很多女孩,她们大概率会成为一些大人物的情人。但是……那难道不好吗?”
博恩特夫人小心观察着奥尔,发现他没有不耐烦,或者厌恶,她才继续朝下说。
“我和我的丈夫,还有我们的儿女,当时住在一间只比您的会客室稍大的房间里,那里放着两张高低床。我们没有厨房,只能用煤炉做饭——我们甚至买不起煤精。我们的房间里没有盥洗室,只能出去上公共盥洗室。
邻居们虽然友善热情,但他们也粗鲁又缺乏教养,我带着女儿上盥洗室时,多次看见喝醉酒的邻居忘记锁门。还有干着那种买卖的女邻居,她们会把客人带回家里,他们甚至会问我的女儿要多少价钱。
我丈夫除了做会计外,也开始和别人共租一辆车,我在家里也努力地刺绣,我们赚钱、攒钱,可钱还是从指缝里溜走。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即使他们的父亲教会了他们认字和算数,但他们未来能干什么呢?
再糟糕,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那时候的我这么想着,在和我的丈夫商量之后,我们……加入了荣光教会。在成为预备会员一年,也就是这一年的每个月都上缴了50艾柯后,我们成为了正式会员,我们的孩子得以享有被统一抚养的权利。
那天教会派来了华丽的马车,接他们的人也态度和善,并且带来了崭新的漂亮衣衫,把他们打扮得像是真正的少爷和小姐……”
奥尔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发展了,他的想象也没错。
博恩特夫妇充满期待地继续努力赚钱,每个月给教会缴纳会费,甚至他们会特意多缴一些,那是他们对教会的感谢。最初时,每年的庆典,他们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女一面,但后来就见不到了。当地的神父说,这是因为两个孩子年纪更大,已经被送到了其他地方的高级学院去了,很难每年回来一趟,他们也相信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五年前,博恩特先生生了重病,他希望能够在临终前再见儿女一面。神父答应了,但孩子没能回来。博恩特夫人想等到孩子们回来,让他们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再将博恩特先生下葬。
但是,博恩特先生咽气之后两个小时,他的教友们就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抬进了一口薄皮棺材,不是博恩特夫人为丈夫购买好的棺材,也没有将博恩特先生送入殡仪馆——那里不止是会为遗体做清理整洁,还会做防腐处理,虽然贫穷,但博恩特夫人还是为丈夫支付了进行普通处理的定金。
在博恩特夫人惊恐的呼喊声中,博恩特先生被抬进了教堂后的焚尸炉。烧掉的只有博恩特先生的遗体,薄皮棺材甚至都被遗留了下来。博恩特先生的骨灰被扫进一个纸盒子里,塞给了博恩特夫人。
更糟糕的是,当博恩特夫人意识到自己的抗议和反对无效,抱着骨灰盒回家时,她发现她的家里已经住进了别人。
“‘博恩特先生在临终时,已经将一切都赠与了教会。’他们这样说。我去抗议,去反对,去警察局报案,但是神父拿出了我丈夫的遗嘱,我说了那不是我丈夫的签字,但我的邻居,我丈夫在马车行的同事,两位在社区里有名的绅士,都作证说,那就是我丈夫的字迹。
我一无所有了……如果不是一位好心人偷偷给了我两个金徽,我已经死了。”
吃绝户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下作的事情了,这位博恩特夫人说的假如属实,那么荣光教会做的事情,比吃绝户还要恶劣上三分。
奥尔又看了一眼博恩特夫人的手,虽然劳动者的手普遍关节明显,但博恩特夫人的手,有几个关节格外粗大,手指也有些歪曲变形。这是风湿,奥尔在很多平民的身上都看到过。
五年前博恩特夫人的手大概已经不好了,她说她曾经靠着刺绣赚钱,但那时候她即使还能刺绣,也远远比不上年轻时的效率了。
不能从事工作的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博恩特先生一直为教会的马车行工作,他们的两个孩子送给教会,到现在也没有下落。这个荣光教会,各种意义上将人利用到了极致。
博恩特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她将它放在了茶几上:“蒙代尔警官,我并不想追回什么财产,或者得到赔偿。我也不想给您惹来太大的麻烦,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教会里的人都该死,奥尔没有一拍桌子把这件事大包大揽下来,这和巴尼斯那个老混蛋不同,奥尔不认为索德曼的讼棍们真的会为了一个老家伙跟皇家警察对着干。而正直的律师们,也更不会找他的麻烦。
但教会可不一样了,奥尔自己有家有业,同时还要考虑血族的情况——再如何看不起血族,他也是血族的王储,每周的零花钱也是血族的供养。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引起血族和宗教势力之间的战争。
“我会帮您调查这件事的,但您不能回家了,我会给您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博恩特夫人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但她看着奥尔咬了咬干涩的嘴唇:“我听您的,蒙代尔警官。”
奥尔出去后想了想,叫了力塔恩·塞尔托(狼人)来,请他来安排博恩特夫人的住处:“带她去镇子上,交给佩德罗和伊维尔。”
“明白,请放心。”现在白桦镇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奥尔的领地,不只是残疾狼人们忠诚于奥尔,农民和工人们,除了极少数懒惰者和愚昧者外,其余都是奥尔的忠实拥趸。
他立刻就去准备马车了,奥尔接下来当然还是先去找达利安。问问他知不知道荣光教会。
“荣光教会?没听说过。”达利安头摇得很果断。
“你没听说过,是不是也代表这个教会和血族没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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