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严咬牙,跟江鸿吐槽:“我要是负责,不是摊上大麻烦了吗,这都不到十天了,十个绣娘都做不出一件亲王婚服,澜王还有九成要改呢。”
他刚跟江鸿说完,闷头喝了一杯茶,就有家奴来说:“老爷,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来传话:“江大人,皇上说澜王大婚的事还是让您负责,还请您快点去礼部筹备。”
“……”江浩严笑得非常勉强,“公公,昨天您也看到了,怎么突然又让我负责了?”
李公公没隐瞒,“江大人,是澜王殿下。澜王知道后,上午起床就进宫替您求情了,他说罚俸归罚俸,但婚礼还是要江大人筹备,时间紧急,您是江公子的父亲,准备起来更方便更贴心。”
李公公笑着说:“江大人,您有一个好儿婿啊。”
江浩严:“……”
其他的他先抛开不说,什么叫“罚俸归罚俸”!
等他去了礼部,才知道这句“罚俸归罚俸”的狠毒他还没领略完全。
刘侍郎一见到他就松了一口气,忙把案牍抱到他桌上,“大人还是得您来啊,我们都不行。”
江浩严还是很抗拒这项任务,他说:“有什么是必须我做的?你们就不能做?”
“可能我们真不行。”刘侍郎举了个例子,他指向澜王府送来的第九十九条修改意见,是关于通信过礼的,当然皇上赐婚,不用通信婚礼时间,但还有聘礼。
江浩严垂眸一看,差点被气得心梗。
前面都是澜王府列出的聘礼,聘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明王大婚都没这么高的规格,没有江浩严担心的澜王不怎么愿意出聘礼,让他难堪。
问题在后面的补充,澜王府说,这聘礼一半给江府,感谢江府多年对江怀黎的养育之恩,一半直接给江怀黎。
又补充说:男男平等,他给多少聘礼,江家也要出多少嫁妆带到澜王府。
“……”
这天底下哪有嫁儿子,还要赔掉大半个家底的?
这确实,一看就是写给江浩严看的,礼部其他人哪能决定。
江浩严越看越气,偌大的江府只靠几个在朝为官的人养活,原本俸禄最高的是江绍光,现在变成了他。
提出这种过分的条件,他是怎么在皇上面前开口说“罚俸归罚俸”的?
一整天,礼部都笼罩在沉沉的阴云中。
礼部四司大小官员,秉承着能不呼吸就不张口的原则,小心而沉默地为澜王筹备大婚。
另一边,江怀黎又来澜王府了。
陶澜正在书案前写东西,听乐康说后,“之前说好婚前约会只能有一次的,这都几次了?怎么这么粘人。”
“他又来做什么?本王正忙着哪有时间见他?”
乐康抬头,他没有故意看,澜王写的其他都没看到,只看到顶行几个大字:婚前协议书。
听起来奇怪,好像又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王爷不仅自己写婚礼策划书,还写婚前协议书。
是的,他自己写了婚礼策划。
其实礼部有一点误会他了,昨天他哪有时间跟礼部提那些意见,是他跟江怀黎走了后,乐康对照着他的婚礼策划和礼部的婚礼策划,一一提的。
原本有一百多条,乐康费心地给压缩到了九十九条,凑了个吉祥,希望两人长长久久。
不知道江大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感受到“澜王”的心意。
澜王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忙说:“江公子来还王爷的玉佩。”
陶澜:“……”
前天晚上他把外袍送到江府,外袍上挂着一块玉佩,昨天江怀黎是只送了外袍,还有一块玉佩没送。
“他怎么这么可爱。”陶澜嘴角上扬,又阴着一张脸说:“心机boy。”
心机乐康懂,“抱爱”是什么?用心机求抱求爱?
他明知故问:“王爷见吗?”
“他今日一定不敢拉本王去求谁了。”该求的都求完了,他说:“见见罢,他总归是未来的王妃,不能不给面子。”
陶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见江怀黎。
江怀黎看向他:“王爷身体可还好?”
陶澜绷着脸:“还成。”
江怀黎抿了下唇,对他说:“昨日多谢王爷,我不该那般对王爷。”
陶澜非常高冷地“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江怀黎把玉佩递给他,“王爷的玉佩。”
陶澜伸手接了。
见他还有话说的样子,陶澜满脸防备。
江怀黎没给他缓和的时间就说了,“可否请王爷跟我一起去尚云寺,找尚源大师?”
“你说什么?!”
“去找尚源大师,请他替我们去跟皇上说不能成婚的事。”
别说明王,今天其他几位也没去皇上面前提这件事。
江怀黎知道,主要是因江浩严被罚,除此之外,还因当时他们答应时,澜王在场,澜王不在了,他们也就没那么坚定了。
他们不去,江怀黎也没失望,昨晚他就知道,他们去了可能也没用了。
跟澜王又一次不欢而散后,江怀黎回去反思这一天,反思出了两点。
第一,他不该那么冷脸对澜王,他早就知道他疯疯癫癫的,他说些疯言疯语对澜王来说只是正常。
江怀黎一直克己复礼,对再厌恶的人,也不会非常情绪外露,反思过后,他很惊讶为何在澜王身边,就这么情绪外化。
何况,澜王拖着病体,跟他奔波一天,他该感谢他才对。
嫁给澜王他确实被困住了,但把他至于困绝之镜的,从来不是澜王。
第二,他和澜王的婚礼可能其他人都无法阻止,只有一个人还有可能,那就是尚源大师。
澜王提示他要站在皇上的立场上想,皇上是要权威,站在这点想,谁都去都没用,但以他多年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还特别信天命玄学。
如果尚源大师告诉皇上他真的气运将尽,天地不相容,对陶氏皇族不祥,皇上必然会犹豫。
他想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次。
江怀黎:“尚源大师本月闭关不见外客,我去没用,王爷作为皇家一等亲王,说不定他会见。”
澜王黑着脸跟他走进马车。
这辆马车比昨日的宽敞了非常多,累了都可以躺下,坐着也很舒服。
陶澜看他一眼,脸白了些。
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倔啊。”
“我从小……”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又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江怀黎及时止住,“王爷可能不懂。”
“我懂。”陶澜轻声说。
世人看到的是江怀黎三岁能诗,十五会元,十六沙场点兵。
但是,有多少人知道他没有童年,两岁开始学字,三岁开始勤学,常有深夜,下人们都已睡着,他踩在凳子上,垫脚熄灯。
每月只休一日,日日上学,夜夜苦读,江怀黎十五岁之前连京城的大门都没出过,他过往的人生都献给了科考,念着自己的名字。
他如何甘心。
江怀黎:“王爷怎么懂得。”
他也不求别人懂得,毕竟,“没法感同身受。”
“谁说我不能感同身受?”陶澜不能接受他这么说,“你在写字的时候,我也在写。你写出才惊四座的诗的时候,我也在思考。”
他一副老父亲为孩子付出太多的表情,“我也在替你负重前行啊怀黎。”
江怀黎:“……”
他有疯病。
江怀黎心里提醒自己。
第15章
江怀黎要不断这么提醒自己,才能维持面上的平静。
维持面上的平静就不容易了,接话是不太可能了,难道他要说,对,他取得那些成绩,都是澜王和他一起努力的成果?
安静了一会儿,陶澜不乐意了,“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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