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人这种事,沈玄默再擅长不过了。
进个办公室再出来就直接怀疑人生的都算是症状轻微的了。
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惹到了沈总。
公司几位老人在茶水间小声交流八卦。
“看来这几天要绕着沈总走了。”
“说不定只是走常规流程人生攻击了一下竞争对手。”
“我看他最近心情好像挺好的啊。”
“是不是因为传闻中那位小男朋友?”
“这回这个是真爱吧,听元哥吐槽说都跑去给人家当专职司机了。”
“啧啧啧,世纪奇景啊,我怎么没看到。”
……
郁乘风从茶水间外面路过,隐约听到沈玄默和元以言的名字,不由地停下脚步。
“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沈哥的对象。”几人都是老员工,郁乘风性格又随和,他们大着胆子追问,“郁哥,真的假的啊?”
郁乘风愣了愣,想起沈玄默的嘱托,还是点了点头。
“哇,竟然是真的!”有人忍不住起哄,“那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下凡,才能收了沈哥的心啊。”
郁乘风眉角轻轻抽搐。
这要他怎么回答?
外人眼中英明神武又风流潇洒的沈总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恋爱脑?
“……长得倒确实挺好看的。”郁乘风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着员工们好奇的脸色,郁乘风轻叹了一口气,直接拉出沈玄默本人当挡箭牌。
“你们要是好奇,自己去问玄默好了。”他说道,“我不敢。”
这话一出,员工们都不由地一起“嘶”了一声。
郁乘风都不敢问。
说明真的是非比寻常的在意上心了。
他们对视一眼,敬畏又了然——果然是真爱!
郁乘风默默移开视线,赶紧转移话题:“你们看到元以言了吗?”
有人说道:“刚刚好像去找沈总了。”
郁乘风表情一滞,“哦”了一声,又默默转头回去。
元以言最近对当红娘这件事格外热情。
而且骚操作频出。
郁乘风想起被迫帮忙筛选的那堆“学习资料”,顿觉眼前一片空白。
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郁乘风看了看时间,决定今天早点下班。
有这时间不如回家陪老婆。
他一点也不想吃别人家的狗粮。
-
元以言其实是真的有正事找沈玄默。
只不过是恰巧在门外听见了沈玄默威胁孟凭风的全过程。
进门之后,元以言就忍不住一直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沈玄默。
等到聊完正事,他就忍不住说道:“沈玄默你真是出息了!”
竟然开始拿沈家威胁孟凭风了。
沈玄默自己能力不差,但毕竟根基不算很深,兼之山高路远,对孟家没有多少威胁力。
但沈家就不一样了。
沈瑰意只要愿意,动动嘴皮子就能直接把孟家压下去。
沈玄默要动沈家那边的关系自然是天经地义也易如反掌,再不济他爸那边的背景也能用。
但沈玄默已经十多年没主动拿家里的关系压过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沈玄默还正试图拿这件事刺激他妈来着的。
元以言看他的眼神越发微妙。
——还真是大孝子。
“这话最好还是别让沈姨知道。”元以言叹气,想说对方可能会被他给气死,但想了想,又改口,“……让小顾被迁怒了就不好了。”
沈玄默说:“她不会。”
元以言疑问:“为什么?”
沈玄默说:“真心还是假意,她分得清楚。”
如果他是故意找人演戏,膈应她也膈应自己,沈瑰意肯定是会生气的。
但要真是他自己上了心的人……
沈玄默打断思绪,不再多想:“你不用担心。”
元以言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
“你这是准备,放弃这个计划了?”元以言试探着问道。
“她又不是只会气我这一件事。”沈玄默说道。
这是默认了。
元以言有点唏嘘:“你还真是喜欢上小顾了啊。”
绕了那么一大圈子,连跟沈女士作对这第一大人生爱好都退居其后了。
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元以言脑海里冒出荒谬的想法,其实说不定也不算“赔了”。
“那你那个合约怎么办?”元以言又问道,“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沈玄默摇头,说得云淡风轻:“到期就放他走。”
元以言愣住,好半天才说得出话:“为什么?”
明明喜欢,却不争取?
不像是沈玄默的性格啊。
沈玄默面色有点怪异地笑了一下,他问元以言:“你觉得我有多喜欢他?”
元以言想说,我哪知道。
照理来说,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算一见钟情感情也深不到哪里去。
无非就是有好感,有点喜欢。
离深爱肯定还很远。
“看到他我会觉得心情不错,他现在处境不好,我想稍微护着他一点。”沈玄默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情。”
元以言顿住,感觉脑筋有点打结:“所以就是一种……嗯,怜弱心理?”
那肯定不止。
但沈玄默不可能跟他说自己还馋人家身子。
元以言莫名代入了养宠物的心态,不由地表情更加微妙:“那你不如直接跟人家拜把子认个干弟弟算了,伪装什么男朋友,还能光明正大地关照一辈子。”
沈玄默:“那就有点太禽兽了。”
元以言:“……”
他觉得沈玄默是故意在戏耍自己,而且有证据。
元以言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小顾啊?”
沈玄默只是继续解释:“如果是正常谈恋爱然后因为感情淡薄或者观念不和分手,总比包养传闻好一点,一年时间也差不多正好。”
元以言沉默,然后顿悟——
这不还是喜欢。
当弟弟嫌禽兽,连这点名声上的事也要考虑周到。
就没见沈玄默还对谁这么上心过。
偏偏非得扒着那合约上的一年期不放。
元以言不解:“你就不怕到时候舍不得?”
“这件事上,主动权在他,不在我。”沈玄默说道,“但目前为止,我私心希望他能走。”
这是真心话。
元以言没了言语,只能问:“为什么?”
这一刻他好像比沈玄默更紧张、更失落,好像刚看到一点光却又被人无情地掐落。
沈玄默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适合爱人吗?”
他看着元以言,脸上笑容褪尽,眼眸幽深,面容精致,本该是带着凛冽正气的相貌,却无端叫人胆寒。
他一字一句地问:“难道你不怕我吗?”
元以言与他对视仅一眼,便仿佛从脚底生出寒冰。
他的眼瞳颤抖了一下。
好像在那刹那间看到了多年前一抹喷涌的血色。
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十八年前那个雷雨秋日。
救援队冲进深山,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孩子的尸体。
然而却是那个孩子手无寸铁地站在荒屋门口,身旁是尚未失温的绑匪尸体,鲜血流淌了一地。
年幼的孩子染了半面鲜血,本是玉雪可爱的面容冰冷漠然,天边雷光乍亮,照得那张如玉的脸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同样年幼的元以言跟在大人的身后,庆幸后怕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敢再上前半步。
前面的大人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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