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韩知许终究不是女子,所以很多规矩和传统席朗都特意让人做了人性化改变, 比如新娘盖头,花轿之类的,席朗就觉得没必要,都做了适当改动。
别的不说,反正韩丞相听了以后黑沉沉的脸是有些缓和的。
今日的韩知许一改他清雅淡然的风格,他同样穿上了一身红装,隆重又绝美,本来就超凡出尘的一张脸,略施粉黛之后直接把给他梳妆的嬷嬷丫鬟们都看得呆了。
不过正是这样,让韩知许有种被拉下神坛的真实感,不再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反而多了几分亲切和真实。
席朗特意交代,他只需用红发带简单的束发即可,不需要像女子那么么繁琐,更不需要什么红盖头之类。
妆容也是如此,简简单单,但即便如此,这张脸还是在这身红装的衬托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韩知许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复杂,甚至是有些陌生。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男子成婚,而且还是那个从小不学无术的小世子。
或者更准确的说,就算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心境。
本该波澜不惊,对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波动的不是吗?
可是他现在内心充满了复杂混乱,抑制不住的紧张着,期待着,又有些无措,迷茫,总之混乱又焦躁。
这已然不只是一场阴谋之下的婚事了,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韩知许自己也不清楚。
“小世子来了,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院外远远传来小厮们欢快的报喜声,由远及近。
很快只听屋外乌泱泱一片热闹,韩知许起身在门口站定,随后就见意气风发的小世子被众人簇拥着朝他走来。
四目相对,席朗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然后就大步朝他走过来,他是那么耀眼阳光,看得韩知许都不自觉愣住了。
心脏更是抑制不住的狂跳,那种悸动根本不是什么冷静稳重所能压制的。
不受控制,且强烈。
在一众欢声笑语中,席朗笑着递过手中的喜绸。
“知许,我来接你了。”
席朗声音悦耳,藏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与激动难持,引得一众围观群众忍不住捂嘴偷笑。
韩知许抿了抿唇,脸上禁不住冒出一层淡淡的红来,像是抹了胭脂,好在两人今日都是满身的红,于是脸上那抹红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让他更加耀眼动人。
韩知许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就连耳朵也有些热,但终究没有避开席朗的视线,而是坚定的迎了上去。
韩知许大大方方的伸手握住席朗递过去的喜绸,于是两人一人握住一端,相视一笑。
席朗随即在欢笑声中牵着他走向门外。
跪别父母的时候,望着紧绷身体的父亲,以及眼眶通红还强颜欢笑的母亲,韩知许终究没忍住眼眶微酸,眼底也是抑制不住的一阵热意。
席朗藏在宽大喜袍下的手悄悄钻过去,伸进去握了握韩知许微凉的手,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韩知许立马只觉得一股温暖从手心传来,很快传到全身,直达心底。
那股莫名其妙的难受酸涩一下子就消减了不少。
韩知许不禁想起昨夜,父子俩促膝长谈直到深夜,他跟父亲说了世子并非任人宰割的白目,也说了自己的内心想法,父亲沉默很久。
他本以为父亲是在权衡利弊,权衡韩家是否值得涉嫌,他甚至做好了与丞相府断绝关系的打算,可父亲沉默良久之后,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却是自己。
是否对世子动了心,世子对自己又是否有心。
韩知许当时就怔住了,随即就忍不住眼眶发酸。
在那样的时候,外人眼中聪慧过人的无双公子却呐呐不能言,只是望着父亲关切的眼神止不住的鼻头发酸。
知子莫若父,韩丞相看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儿,这些年你为韩家承受太多,就连这桩婚事起初也是为了家族荣华才忍下,为父只希望你今后能卸下肩上的担子。”
“那陈子扬若真是扮猪吃老虎那么多年,连皇上,为父,整个天下都看不出端倪,可见此人的心性之可怕,之老练,只怕是皇上都……”
“许儿,你若真是对他起了心思,为父只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凡事莫要不顾一切,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倘若他将来……为父永远是你的后盾。”
因为父亲的话,韩知许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父亲的担忧和关切,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如今的局面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情爱这种东西,又哪里人控制得住的?
他不确定这人过去那么多年究竟是如何瞒过所有人的,但至少现在,他瞒着天下人却对自己展露了真实面貌,而且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唯独对自己的心是不变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也并非全都是演戏?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韩知许终究是控制不住因他而跳动的心脏,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赌一场又何妨呢?
两人跪别了丞相夫妇,席朗再次牵起韩知许往外走,韩知许的大哥坐在轮椅上,瘦弱的身躯却满含温暖的目送着他走出丞相府大门,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韩知许对他感情不一样,更何况这个大哥从小对他最好,又是他的榜样。
而韩知许的那些个庶弟也是一直送着他走出丞相府。
席朗多少有些被大小舅子们行注目礼的感觉,带威胁警告的那种。
席朗没让韩知许坐花轿,而是给他准备了一匹马。
两人各乘一骑,中间连着大红的喜绸,席朗在前牵着,韩知许在后跟着。
同样是意气风发,英俊无双的大好儿郎,此时却出奇的相配,这一刻就是再看不上小世子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两位走在一起竟然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到了侯府,先跪拜了父母灵位,这才在老太太和二叔三叔的见证下,拜堂成亲,直至送入洞房。
当所有宾客散尽,早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席朗酒气熏天,本来摇摇晃晃的身体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眼底就恢复了清明,然后他走向坐在桌边的韩知许。
席朗早早的让小皮蛋给韩知许送来了不少吃食,否则等到这个点早就饿扁了。
韩知许也不客气,一个人在房间看书喝茶,送来的糕点吃食也消耗了不少,一点不客气。
“知许等急了吧。”
席朗笑着倒了两杯酒,韩知许挑眉,眉目勾人,还带着几分挑衅,“急什么?”
席朗看得一阵心痒,喉结滚动,韩知许口齿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味,看来没少偷喝。
“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喝?”
席朗说着给他递了一杯,自己端起一杯。
韩知许端起酒杯就要喝,席朗赶紧伸手挡住,“交杯酒。”
韩知许面色一红,终究是有些难为情,其实偷偷喝酒也是怀了这样的目的,喝醉了就不会不好意思,不会难为情,不会羞耻得不知道怎么面对。
可惜房间里酒太少,他的酒量又不差,于是脸上喝红了,一阵阵的热,偏偏就是没醉,反而清醒得不得了。
韩知许挑眉看着席朗,席朗站着他坐着,一高一低,同是一身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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