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像是午睡刚醒一般, 呆愣了一瞬后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躺在那茧中, 感受到了外面的动静,漫不经心地嗤笑出了声。
随手撩了撩, 面前的魔气便像水一般荡开。魔气荡漾之间,云青的面前便出现了个老头。
那老头干瘦如柴, 一身长袍脏污不堪, 只定守在阵眼里, 生生以自身的灵力维持着偌大阵法的运转。
便是如此阵法, 将他这一身的魔气囚在这一隅, 没有肆意扩散。
云青倒是无所谓,只是有时候醒来无聊,望见他们这么疲于奔命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三百年不见,你们清徵宗越发不济了。”云青清脆的声音里带着股扭曲的快意,侧歪着头,戏谑般将一抹魔气凝成的自己的虚影故意落在素尘的面前。
引得早就独木难支的老头越发仓促,却不得不凝神,坚持着那自以为可以将他也封锁的阵法。
云青笑笑,并不以为意,玩弄了一会儿,又是一挥手,那虚影便散了。
他便收敛了神识,继续缩在那茧里,借着无相境外傀儡们的眼睛感受着外面的一切。
三百年的休养生息,他能感觉到,曾经那道士设下的阵法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已经用处不大了。
只是自己并没有贸然出去的意思。
这仙界并不是他的故乡,一样陌生的山水,与其早惹事端,不如安静等着,直到魔气冲天打开无相境,回到人间。
人间……
回到人间又如何呢?他有点想不起来了。
刚想到这里,云青那方才闭起的眼睛又睁开了,那悠然的神情在望见茧外的时候骤然一皱。烦躁地掸着衣袖,让魔气盖住了远处的一抹单薄的光亮。
眼不见心不烦。
那里,是一个洞窟。洞窟里埋着一个简陋的衣冠冢。
冢里,总有一抹残魂穿着繁复的衣服赤着脚,执拗地爬出来。像是一只没有眼力见的虫子一般,周而复始地在自己眼前晃悠。
身上的云纹白袍光鲜亮丽,是他死后,那道士替他埋下的最后一件,属于春江家的外袍。
春江凡……,这个名字有些模糊又破碎。云青那冰冷的手扶在同样没有一丝热度的额头上,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适。像是心上蒙了尘,掸也掸不掉。
可笑的是,时过三百年,他的身体早就没有了。这副皮囊不过是自己拿魔气对照着那从冢里爬出来的少年的样子所化。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不适。
云青没有将这股感觉放在心上,想了想索性召了些许散落在无相境外的神识回来,翻看着他们带回来的记忆。
他早已经能够将神识绕过清徵宗的重重阵法出去了。若不是不想去往仙界突惹事端,只怕这里也困不住自己。
不过都已经呆在这里了,时不时通过神识看看,倒也算是解闷。
只是,这次的却有些许的不同。云青那白惨到没有一丝暖色的脸,扒拉着其中一个傀儡的记忆时一顿。
葱一样的手指轻轻在空中绕了绕,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森然人影骤然出现在自己。却因为在傀儡的脑子里只一晃而过,在自己面前便也只能出现一瞬。
只那一瞬,便让赤着脚跑出来的那缕残魂不知不觉地荡了过来。
用那依然虚浮到近乎无色的手指,痴痴就要朝着方才那人的身影出现过得地方触去。
只刚触到,所有的幻像便骤然散开,重新散成了一缕魔气,让那残魂愣在原地,倏然颤抖着。
“你认识他?”云青歪着头朝着那缕残魂笑笑,一手掂起他不谙世事的脸,边温柔地给他灌输灵力,空洞的眼睛微挑着,柔声道:“既然认识他,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总待在这里,你也腻了吧?”
云青已经不记得那道士为什么把这缕残魂埋在这里。可能是因为凑巧。岁月无聊,有个小傻子天天孜孜不倦地显摆新衣也挺好的,虽然这衣服只有一件。
只,却没想到,一直木讷,连着残魂都只不全的小傻子竟然朝着他点点头。一只手,仍朝着早就散去的画面上指,刚被灌了灵气的凝实魂魄长着已经没有了舌头的嘴。
“呃,啊……”宛如牙牙学语一般,在那空寂的周围,突兀叫了出来。
懵懂又执着。
……
风吟天直到赵岚清离开了很久也没有起身。怀霜剑抵在那里,灵气快速流转,迅速地修补着他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熟悉医理,又修了些医道,真想自己疗伤的话,自然比赵岚清和春江皓两个人病急乱投医地胡乱塞丹药的好。
没多久,那原本苍白清减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
让进来前,组织了好一会儿陈词,准备安慰他的春江皓啧啧称奇。
不过,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反骨。不需要他安慰了,挖苦却不能少。春江皓索性拧着眉,幽幽问道:“你看起来不像是被抛弃的样子,怎么就不伤心?”
“没空。”风吟天那薄唇紧紧抿着,突出的五官上眉眼深深,边快速地调息着,跟春江皓道:“知道他不是被胁迫的,暂时没有危险便足够了。”
“被抛弃的次数多了,总要学会逆来顺受。”风吟天说到这里怔了怔,面色未变道:“他总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好呢。”春江皓这才稍微放下了心。知道风吟天不是假的不伤心,才夸赞道:“不过,你放才发挥的倒是不错。”
“编出来的前因后果严丝合缝,要不是你问了我生辰,连我都要被忽悠进去了。”
本以为还需要魔修来佐证,却没想到春江凡却是就这样信了。虽然没有按照计划趁乱将赵岚清带走,可当事人都已经说好了。自己好似也不能置喙什么。
“我没有编。”风吟天听了他的话,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深色的眉微微一皱,跟春江皓解释道:“问你生辰,就是为了确定那人是他,好提前心里有个数。”
一句话让春江皓悠哉悠哉摇扇子的手一顿,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眼神轻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问道:“你说无相境中的,真是我小妈?”
“是吧。你给的生辰和我清徵宗留下来的,分毫未差。”风吟天淡定地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凌然勾了勾唇。却在下一刻又乖戾地将那抹弧度弯下,耷拉着眉,继续巩固自己的修为。
春江凡在仙境外没下死手,看着伤及了肺腑,其实并不是太过严重。那离火宫的护宫阵法更是不值一提。风吟天凛着脸,有条不紊地调理着身体的每一寸伤。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春江皓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让人五味杂陈的消息,不可思议道:“我父王难道不相信吗?既然相信,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明天就要成亲了!”春江皓暗示无果,只能直言不讳地提醒他道:“你就不急吗?”
“他们怎么能成亲呢?”春江皓焦躁地捏着扇子,呢喃道。
云琛对春江凡的影响有多大,这一点除了当事人,再也没人会比春江皓清楚了。三百年来,春江凡看似刚直不阿,却唯独这位是连说都不能说的存在。
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移情别恋,转而和他人成亲?
春江皓不理解,很不理解。
风吟天眼睛没眨,似是吐了一口气般,幽幽道:“成不了。”
“啊?”
“我在一天,他们便不会遂意。”风吟天抬了抬下巴,不假思索道。
“实不相瞒,虽然我支持你,可你并无立场。”春江皓有些头疼道:“他不是说自己中了情丝毒,与你皆是虚与委蛇?”
“那不是说明,他与你父王也不过是虚情假意,没有丝毫感情?”
“可他还让你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管他。”春江皓干瞪着他道。
“我是做了自己的事。你父王不是答应将离火阵给我了吗?”风吟天静静道:“他以为他拒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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