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桢不明所以,只当是什么八卦。
然而五分钟后,他就明白了。
“所以,他俩……”他隐晦地伸出两个手指比划。
霍初鸿点点头。
喻桢却并不像他那样沉重,思考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金丝镜片后的眼睛闪烁出一点狡黠的光。
“那就更有热闹可看了啊。”他摸着下巴道。
第26章
周六清晨, 距离出发时间,半小时。
“你就带这些?”
季宗明指着眼前的一个十八寸迷你行李箱问道。
小行李箱只装了个半满,其实一个双肩背就能解决, 但霍初宵懒得一直背着, 这才勉为其难挑了个箱子。
季宗明单手就能轻松把行李箱拎起来, 他晃了晃,桄榔桄榔, 里面的东西估计还没有外壳上的旅行贴多。
跟他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二十四寸大旅行箱比起来, 这玩意儿跟赠品似的。
“这里边都装了什么?”
霍初宵想了想,掰着手指道:“防晒霜,牙膏牙刷牙缸, 一把雨伞, 一套换洗衣物,充电宝。”
“……没了?”
“哦对了,还有。”
季宗明看着他跑回屋里, 又很快出来,手里拎着那个平时常背的画板。
霍初宵自信十足:“没了。”
季少一个头两个大, 耐着性子道:“霍先生, 我们这次不是去博物馆, 半天就回来了。咱们这是去野营,要扎帐篷过夜的。”
霍初宵恍然:“所以没地方刷牙, 不用带牙膏?”
季宗明:“……”
他渐渐接受了舍友是个自理白痴的事实。
看一眼表,还有点时间,季宗明当机立断, 决定亲自给霍初宵装行李。到时候他什么都没带, 还不是要蹭自己的?
“你还有没有大一点的行李箱?”
“有, 在卧室。”
季宗明这还是头一次走进霍初宵的地盘, 推门而入,迎面看到的就是被画满意义不明图案的墙面,其视觉冲击之大,让季宗明都一怔。
他记着当初这套房子都是刷的米色油漆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个行为艺术?
仔细看,墙角还有个签名,季宗明依稀看出一个霍字,了然。
“闲的。”他随口道。
第二眼,看到偌大的双人床上传单被罩全无,反而平摊着一张风景油画,季宗明又是一愣。
合着当初把他的床改造成晾画架子这事儿,霍初宵属于无差别伤害啊,连自己都不放过。他心里倒是平衡了,还带了点关怀地问:“床用来放画,那你晚上睡哪?”
霍初宵:“不是说睡帐篷么?趁着这两天不在家住,我特意把画晾起来的。”
季宗明:“……当我没问。”
他想帮霍初宵从衣柜里拿出一卷薄被来,一抬头却看见床前的墙上竟然挂着一个男人的画像,那个位置按理来讲,应该是婚房里用来挂结婚照的。
虽然他俩谁也不想看那玩意儿,但也不能挂个陌生男人的画像吧!
还是个老外,一头褐色卷发,穿着墨绿色外衫,像欧洲人,还是上个世纪的欧洲人,死了几百年的那种。
季宗明怎么看那画怎么不顺眼,主要是看里面那个男的不顺眼。霍初宵不是爱画么,家里墙上全是他的大作,怎么唯独卧室里挂幅格格不入的人像?
“这谁?”
霍初宵难得鄙夷地看了季宗明一眼,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ИльяЕфимовичРепин。”
他念了一串俄语,季宗名听不懂,但他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听霍初宵讲俄语,脑子里忽然冒出某人的一句形容,像森林里的鸟鸣。
霍大少施舍似的又翻译成中文:“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俄国画家。”
一副“文盲,这都不懂”的嫌弃表情。
季宗明脑子里就俩字儿:我忍。
然而在不知不觉间,季少又成了卖苦力的工具人,殚精竭虑地帮霍初宵准备行李,还要应付他的各种问题。
“这是什么?”
“防虫喷雾。”
“这又是什么?”
“防潮垫。”
“为什么要带水杯?”
“你不喝水么,天才?”
霍初宵一脸理所当然:“去周边的摊位买啊。”
季宗明扶额,“我们这次是要去野……算了,你别管,我让你带,你就带着。”
坐在旁边看着对方替自己忙前忙后,偶尔想上前帮忙,还要被谴责“别添乱”的霍大画家秀气的小眉毛皱了起来。
季宗明怎么这么霸道!而且貌似还懂很多他不知道知识又不告诉他,不公平。
季宗明的效率极高,最后也帮霍初宵准备了满满当当一箱子行李,衣物药品应有尽有,连应急用的手摇发电手电筒和指南针都帮他放到了侧兜里。
他最后指了指霍初宵的那块又大又蠢的画板,命令道:“太碍事,放家里。”
霍初宵:“不行。我就是为了写生才答应去的,它放家里,那我也不去了。”
季宗明:“……你是为了画画才跟我……我们去旅行的?”
霍初宵毫不犹豫地点头,并有些不解地看到季宗明表情变得有些恍惚。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他们坐上车。
路过蔚蓝时,霍初宵喊了声停车,要去咖啡厅里买点早餐。
他一个人下的车,留季宗明在车上等候。
季老板望着蔚蓝的招牌,又看到因为是晴天所以搬到室外的花架,一下子就想到了上一次和霍初宵在这里见面那天。
当时他听闻这里是小情侣常来打卡之地,便信誓旦旦地认定霍初宵对自己别有所图,连带着所谓的离婚约定,都看轻了,滑稽地当成是什么缓兵之计,欲擒故纵。
结果人家是诚心诚意要跟自己离婚的。
选择蔚蓝,也只不过是因为和工作地离得近罢了。
就像这一次霍初宵答应跟他去旅行,也只是为了写生。
季宗明微微靠在方向盘上,望着小花架上盛放的粉龙沙宝石,想起被误以为是送给他的那束玫瑰,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他虽然因为相貌出众,不乏追求者,可是却从没有自恋的毛病啊。怎么遇上这个霍初宵,就变得越来越蠢了呢?
不一会儿,霍初宵拎着两份纸袋推门而出,回到车上。
他把一份递给季宗明,“喏,你的。”
季宗明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没出来,凉凉地说:“又是店主送的?”
霍初宵奇怪看他:“哪来的好事?特意给你买的,谢谢你帮我收拾行李。”
季宗明一愣,傻乎乎地接过袋子,里面三明治温温的热度传达至掌心,他慢了半拍,才道:“没什么……”
这次旅行一共有八人参加,开了三辆车,原本的安排是季宗明带着霍初宵去接霍初鸿,但当时在场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say no,最后不得不把霍初鸿换成喻桢,这才没人反对。
论社交,喻桢比霍初鸿还要再强上一点,一路上面对向来话少的霍初宵,和不知为何也冷酷到底的季宗明,愣是一刻都没闲下来,总能挑起话题。
对于艺术,他比季宗明的接受度高多了,也略懂些皮毛,霍初宵渐渐也跟他聊开了,两个人正一个扭着身子向后看,一个探着身子朝前望,畅聊在兴头上,霍初宵甚至答应他这次写生送他一张,一直没吭声的司机忽然十分不满地咳了一声。
喻桢刚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看一眼后视镜,正对上季宗明冰似的一双眼睛,喻老板认怂,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靠回后排,喻桢忍不住在心里愤愤地想,不是说不喜欢么?不是跟初鸿斩钉截铁地说没兴趣么?这么大醋味哪来的?
但这话也就心里想想,真说出来,无异于拔老虎须子。
再看看霍初宵,正拿着手机刷着某个画展的举办时间呢,完全状况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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