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好」温润又轻柔,竟让曾经伴随在官家身边多年的赵姑姑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愕。
官家是真的变了。
“郎君,你看我的手。”赵姑姑恍然回神,见徐小郎君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却还是教得非常认真:“咱们在面皮里面放好馅料,然后把面皮放在左手的手指上,用手指稍微勾一下,不让面皮掉出去就可以。”
徐砚清盯着赵姑姑的动作,将面皮放在手指的位置,然后抬起头目光晶亮地去看赵姑姑。
赵姑姑连连点头,细细教着小郎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步太难了些,徐砚清只觉得脑袋里已然记住赵姑姑是怎么捏褶子的。
于是兴致勃勃打算实践,结果一动手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典型诠释了什么叫做:脑子说我会了,手说我还不会。
倒是小郎君身边的殷晏君学得像模像样,他微微垂着眼帘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称着他那一身清冷俊逸的气质,包包子似乎也变得高大上起来。
小郎君将自己可怜巴巴没个型的包子捧到玄尘道长面前,苦着脸道:“道长果然厉害,能不能劳烦道长帮帮忙?”
殷晏君瞥了小郎君一眼,语气淡淡道:“是小郎君说想要学包包子,可不能这般半途而废。”
咸鱼被打击累了,不,咸鱼也有不愿认输的时候,于是小郎君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自己手上的面皮杠上了。
按照赵姑姑教的方法,徐砚清一点一点儿转着手上的面皮,于是他手下渐渐出现了一点儿褶子的模样,小郎君侧头望着玄尘道长,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忘形。
可惜手上的包子没有让他得意太长时间,距离收尾还有一点儿距离的时候,小郎君手中的面皮直接撕裂开来,里面的梅干肉馅全都漏在了案板上。
小郎君瞬间就沮丧着一张脸,没想到前世作为省状元的他,竟然如此手笨,连包个包子都搞不定,简直就是……令人不禁泪流成河。
不过道长也是第一次包包子,为什么可以学得又快又好?于是哭唧唧的小郎君又捧着手心命丧咸鱼手的包子给道长看。
殷晏君哭笑不得地看了小郎君一眼,将小郎君手里废掉的「包子」放在一边:“待会儿这个包子就蒸给小郎君吃。”
咸鱼小郎君瞪大一双眼睛: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道长!
殷晏君轻笑着取了两张面皮,一张放在自己手上,另一张递给小郎君,眸中带着浅浅的打趣。
一生要强的咸鱼绝不认输,于是徐砚清恨恨将道长递过来的面皮接在手中,打算虚心向成功者学习,最好是能学会徒弟,废了师傅。
不过很明显玄尘道长没有给徒弟废了师傅的机会,只见他用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着褶子,轻轻旋转,很快一个形状精致漂亮的包子就新鲜出炉了。
“在捏褶子的时候,右手不要往前主动捏面皮,而是用左手轻轻将面皮推到右手上,这样面皮就不会裂开了。”玄尘道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小郎君的问题所在。
徐砚清听得非常认真,他把脑袋凑到道长的身边,一点一点儿按照道长的说法去捏褶子,偶尔还要抬头看一眼道长,在得到道长的认同之后,才低下头继续忙碌。
于是一个像白面团子一样的「包子」就被小郎君创造了出来,整个面团看上去像是个长了揪揪的馒头,一点儿都不像包子。
这下子面皮是没有裂开,但是专属于包子的褶子去哪里了,难不成还能自个儿长腿跑了不成?
咸鱼眨了眨眼睛,更加怀疑自我了。
“不着急,咱们再来一遍。”殷晏君非常有耐心地又往小郎君手里塞了一个面皮,等到小郎君将准备工作全都完成了,这才慢慢地动作起来:“小郎君把右手食指大概伸出去一指节的长度就可以了,保持这个姿势去捏褶子。”
玄尘道长清冷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嗓音再加上他耐心迁就的态度,简直就是纯纯的治愈系,一下子就让徐砚清略微有些急躁的心平静了一下。
这一次小郎君果然成功包出了一个模样正常的包子。虽然还是没有道长手中的包子漂亮,但是小郎君表示非常开心,就很有成就感。
有点儿上瘾的小郎君自行取了面皮继续包下去,一边包还一边忍不住向李婶和赵姑姑炫耀。
李婶和赵姑姑看得那叫一个乐呵,尤其是赵姑姑看得更是感慨万分,想当初元城小侯爷跟在官家身边长大的时候可没有郎君眼下的待遇,没学会就继续学,撒娇卖乖那是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的。
如今官家却是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部倾诉在了小郎君的身上,赵姑姑可没有文镜那些无用又多余的担忧。
如今的官家更像是个知情识趣的普通人,而不是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帝王、仙人。
殷晏君侧头望着全副心神都放在包子上面的小郎君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随手拿了几张面皮放在手中揉捏,直到他将面团揉得格外紧实之后,方才慢慢继续其他动作。
徐砚清放下手中越来越精致的包子,侧头得意洋洋地去看身边的道长,却见着道长手中揉着一块面团,慢慢捏成出了个可可爱爱的面娃娃。
那是个胖嘟嘟的福娃娃,虽然没有上颜料,却也能够看出娃娃的憨态可掬。
“行啊,原来道长还有这个手艺。”徐砚清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面粉,跑到厨房里取了两粒黑豆,按在福娃娃的眼睛处,于是这个福娃娃就变得更加灵动了。
晚间,李婶和赵姑姑整整蒸了三锅包子,给村长家里送了一些,又给隔壁几个护院送了一些,剩下的全都端到了堂屋,大家伙儿凑在一起吃包子。
“不是,这玩意怎么就这么格格不入呢?”齐辰提着小揪揪拎出来一个圆润的「馒头」:“看模样也不是李婶和赵姑姑的手艺啊,木瑜,这是你包的?”
木瑜抱着包子啃,闻言实诚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包的。”今天上午他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包子已经全部上锅蒸着。
徐砚清一把从齐辰手中将那个带馅的「馒头」夺了过来,放到玄尘道长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道长包的。”
齐辰:信你就有鬼。
不过瞬间齐辰也就真相了,那包子肯定就是郎君包的,不过顾及郎君仅剩的那点儿面子,他非常识相地没有戳破。
咸鱼装模作样的啃了口包子,等这个话题转移过去,方才冲着身边的玄尘道长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殷晏君提起那个带馅的馒头咬了一口,虽然模样丑了点儿,但是却不影响味道。
徐砚清晚上吃了两个包子,就见着赵姑姑端着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梅菜干到底是腌制的菜,用得盐重了一些,郎君不要吃太多,喝碗汤顺顺肠胃。”
虽然对包子还有点恋恋不舍,不过赵姑姑的汤还是让咸鱼小郎君果断放弃了梅干菜瘦肉包。
赵姑姑这一手熬汤的功底简直就是爱喝汤人的福音,徐砚清豪情四溢地干了一碗汤,直喝得肚子更鼓了一些。
于是当晚也不要殷晏君哄着诱着小郎君出去走动了,吃到撑的小郎君主动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赵姑姑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好歹只是汤喝得多了些,溜达溜达再多去几次恭房也就消化了。
木瑜伺候着自家郎君沐好浴,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抬手去拿擦头发的布巾。
咸鱼舒舒服服坐在床榻上缓了口气,眸光一转从枕头下面掏出圣僧和造孽宫主的话本子继续翻看。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圣僧不小心吞了合欢宫宫主的血,将二人绑定到了一起。
于是两人被迫同行,当然被逼迫的只有圣僧一个,合欢宫宫主可是巴不得日日夜夜缠在圣僧身上。
徐砚清看得津津有味,将话本子翻了一页,手却没有放下去,而是在微微突起的肚子上轻轻挠了几下。
木瑜收拾好浴桶,站在床榻边老老实实地给他家郎君擦头发,并没有注意到郎君的小动作,走进房门的殷晏君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木瑜将郎君的头发擦干,又细细给郎君通了头发,这才端着盆走出房间,他对玄尘道长这么晚了还跑到自家郎君房里的唯一猜测就是:玄尘道长定然心悦他家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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