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道:“照这样说那手艺就没法教人了。”
“怎么没法,教给你爹不行啊?”
“爹一把岁数了你还让他学这种手艺去杀生?”
刘香兰也晓得事情不靠谱,不过是可惜了手艺让陈四学了去。
“今天不多坐了,买了肉还得赶着回去做饭。”
言罢,她站起身要出去,又看了一眼还在屋里忙碌的许禾,不由得道:“你不出去给我选选肉?”
许禾又从灶房里拿了两块豆干儿放在刘香兰的篮子里:“阿远不是在外头嘛,你要什么肉他知道给你弄。”
刘香兰不满的瘪着嘴,她就是有些怵张放远,可许禾不肯,她也只能自行去了。
“农忙合该是过去帮忙割谷子的,生意实在忙不开。这两页猪肝儿拿去吃吧,还有半边心肺。”
张放远嘴上说的只有猪下水,但是丢在刘香兰篮子里的还有两斤的五花肉,原本是拉着脸的刘香兰登时脸色就好看了起来。
“空了跟禾哥儿上家里吃饭。”
张放远应了一声,刘香兰挽着篮子便和同村的人喜笑颜开的回了。
应付完买肉的村民,正巧瓜农来送寒瓜来,他叫了许禾来付钱,自己顺了一个小的去,一拳头破开大口吃起来。
许禾结了钱看着人蹲在一头大口吃着瓜,笑道:“有这么渴?”
张放远取了最中间的一块儿去了籽给许禾:“村里人爱问这问那的,又喜欢绕价,我嘴巴都说干了。这天儿当是热不了多久了,进秋后落雨下来就凉的快。”
言罢,张放远的目光从许禾的脸上下移到肚子上,不由自主的就把手抚上了你平坦的小腹。
小哥儿有孕反应不算明显,怀相也不是很凸出,不知觉他的崽儿就已经有三个月了。
“西瓜性寒,别吃太多。”
许禾道:“我就吃一块儿,你当是像你一般馋嘴不成。”
“待会儿回去我给四伯家里抱两个,二姑和小娥在四伯家帮忙收稻谷也好吃。”
“嗯。”
热火朝天的日子在农忙收尾第一场秋雨时结束了,第一反应是茶棚突然变冷,接着又发觉榕树上的蝉叫得有气无力,声音越来越少。
张放远跟许禾却是未曾有时间去注意这些,两人的刷牙铺子开业了!
黄历翻的好,却是忽视了天气,当日淅淅沥沥的秋雨下来,夏乍然转秋,淋的街市上的人缩脖抖袖子,一叶叶的油纸伞飘在天街青石道上。
“日子选岔了,竟没料着今日会下雨。”
张放远从小街上买了一串大爆竹回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身上就被打湿了。
“让你打把伞去的。”许禾连忙取了帕子给人擦去脑门儿头顶的雨水。
“几步路的功夫,我想着来去快。不曾想这雨却是越下越大。”虽是淋了雨,却也不改铺子开业的高涨情绪,他拉着许禾的手:“放鞭炮吧,街上人少正好,免得爆到人去。”
许禾笑了一声,折身取了火折子,两人拉开爆竹,点燃引线,张放远连忙蹿脚跑进铺子去。怕许禾听了这爆裂声心悸,他一双大手捂着人的耳朵。
爆竹一个个炸开,登时就冒起了白烟,响了好一阵儿,这串炮竹买的比先前茶棚开业的大许多,放的也更久。
雨纷纷有些不尽人意,噼里啪啦喜庆的爆竹声却让两人情绪高涨,爆竹放完以后,两人相视一笑。
“谁家铺子,这秋雨瑟瑟里开张,也不怕生意同这时节一般火热转雨凉吗?”
“付兄,该你作诗了。可别拿着别的说事儿打岔。”
“诗随时可作,付兄怎能拿我取笑,铺子就在对头楼下,叫玲珑刷牙铺。铺子倒是真的小的玲珑。”吃酒的男子念叨完招牌,啧了一声:“这年头当真是什么都能起铺子了。”
背坐窗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闻言侧身去,在爆竹余烟雾中,倒是真瞧见了斜雨下的那铺子。
“当真是刷牙铺子,城中前无所闻啊。不妨去瞧上一瞧?看个稀奇去。”
“正有此意。”
第66章
下了雨四处都跟漏风似的,凉丝丝的没个着落。
张放远怕许禾冷着,去临街买了个暖手壶,又在食肆灌了热水给人捧着。
“这才早春就用上这个了?”
“你凉不得。”
许禾嘴角动了动,捧住暖手壶,心里暖洋洋的:“幸而是家里没有人来看咱们今日开业,不然可要让他们着急了。”
张放远心态倒是挺好的:“生意并非一日之功,着急不来的。”
许禾点了点头,其实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此次开牙刷铺子花费的成本不是个小数目,盘铺子,前期装整,又是准备货品,他一直计算着,到今日铺面儿开张,已经花费了五十两银子出去。
这么大一笔钱,在村户媳妇儿都可以娶一箩筐了,更何况别的。
“那咱们今日能有生意吗?”
张放远还没来得及答复许禾可怜兮兮的话来,便有三两个年轻面孔结伴而入,他拍了一下许禾的手,低声道:“你说呢?”
言罢,他便起身去招呼来客。
“几位客官随意看看。若有需要介绍之处招呼便是。”
几个读书人握着折扇,同张放远点了点头,便在铺子间转悠起来了。小铺面儿不大,没有楼上楼下,只单一个一眼能望到头的铺子。地方虽是不大,但是东西却不少。
进门便有一个齐腰的长展柜,一路延伸到铺子尽头,其间是分布均匀的小格子,其间尽数是像装香料香粉一般的小瓷瓶。另举头处又是个立着的柜子,内里摆放的是两寸长食指粗细,头部有细毛的小刷子。
虽说是城里无其余这般铺子,但是几个书生还是一眼认出了靠墙立柜里的是刷牙所使的器具。
“可取两把出来供吾等一览?”
张放远闻言从橱柜上拿了三把下来供书生观看,其实摆出来的刷牙子就是拿给客人感受看的,要买的会另行取。
“这顶毛柔软度不尽相同。”
“正是,分别取用的皮毛不一。”张放远一边解释,一边从腰柜上取了一罐子最廉价的皂角牙粉出来,许禾适时端了一杯清水。张放远把手背沾湿,又把牙刷放在杯中浅泡了泡,再倒了些皂角粉在牙刷上,如此粉末更容易黏在刷牙子的毛上。
几个书生看得认真,不亚于在书院中听到夫子讲到自己最感兴趣的文章。只见着张放远用牙刷在手背上轻轻摩擦一番,再将手背冲洗干净,原本是脏污的一块儿立时恢复了清洁,且还余下一股皂角的清香味来。
“若使这刷牙子,晚饭后洗漱使用最佳,对牙及时清理,可避免饭菜残余物留于口中过夜,长此以往腐坏了牙。晨起之时饭前再使一回,口腔清新,口吐若兰,一日可保与人相谈甚欢啊。”
几个书生听张放远细致的讲解,末了笑出声来。激动之处男子也不顾天凉,习惯性的摇开折扇,径直赞叹:“妙哉妙哉!”
“素日间小生使的是碎杨枝蘸盐,尚也能去除口中异味,可杨枝如何比得这精细之物。”读书人最是喜好风雅洁净,如今遇这好物,不免如获至宝:“敢问店主所言的刷牙子价值几许?”
“分毛质,普通猪毛不做雕花者五十文一把,马毛不做雕花软硬皆八十文。若有刻花的添上十文。”
许禾听张放远中气十足的报价,心微提起,这价格可称不得实惠。
几个书生比对了一番,自是更倾向于做了花的,虽未雕花的也是新奇,可谁能拒绝做了花更为美观的牙刷子。张放远又接着拱火:“这一把刷牙子能使三两个月,且又是私密之物,仅可自己使。诸位郎君何不对自己大方一些,选用刻花的,岂不是更显风雅,更能衬托几位的气韵。”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那便取一把刻梅的。”只是书生又心存疑惑:“可这毛质又有些什么区别?”
“马毛名贵,若是牙时常红肿易渗血,那便选用马鬃毛的,若是牙齿康健,想尽可能去除污秽自是选用马尾毛的,猪鬃毛介于两者之间,不过仍新不如马毛,使用时间不如两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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