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哥哥顶着一张脸,出生就一起睡一张小床,忽然要让分开,那以后他睡觉踹谁的屁股,强谁的被子,这肯定会睡不着觉的。
“哥哥要下场考试,夜里温习的晚,点着烛火你不怕他吵着你睡啊?”
“哎呀,忍忍几日便过去了,再者哥哥少有在屋里温习,都在书房里读书写字的,他一点也不会吵我。”
许禾一把扯住想溜出去的小哥儿,打小就黏着他哥哥,要让两人分开他自然是不肯轻易答应的,眼见是借口说不过去,他道:“你们俩都这么大了还在一道可不成规矩,传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以后你哥哥要娶了媳妇儿,你还挤一屋不成?早些搬出来也就早些习惯了。”
“我不要。”小鲤哥儿跑不出去,趴在软塌上耍赖:“我跟哥哥成亲好了,这样就不必搬屋子。”
“胡说八道。”许禾弹了小鲤哥儿的额头一下:“谁说有一家人能成亲的。”
小鲤哥儿捂着脑袋:“那作何大伯娶了表妹呢?大伯说家里管这叫亲上加亲,我要是跟哥哥成亲不比他们还亲啊!”
许禾拳头都捏紧了:“你信不信我揍你!?”
小鲤哥儿缩到了软塌的另一头去:“本来就是。”
“表辈是远亲,那是一个屋檐下的亲戚吗?”
小鲤哥儿抱着软塌上的小软枕,撅着嘴和他爹対峙:“哥哥不跟我成亲也不会跟别人成亲,他说要读到老学到老,哪里有时间成亲。”
“你哥哥可不会像你这么淘气不懂事。”
“哼!”
许禾坐到软塌上:“今儿要是不自己和下人一起把屋里的东西都搬过来,那就不准出宅子去玩儿。下人毛手毛脚的要是把有些人的蝈蝈蛐蛐儿的放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着,许禾屁股一抬就出了屋子,小鲤哥儿赶忙追过去:“别动,别动,我自己搬过来!”
瑞锦从书房里出来,看着跟在许禾屁股后头跑的小鲤哥儿:“挪窝了?”
“哥哥快来拦住爹爹。”
小鲤哥儿冲了过去拽住瑞锦的手,却见他哥哥一动不动,他气呼呼的吐气:“是不是你早就不想和我一个屋子了!”
“没有早就不想,昨天开始不想的,”
“你没有我了!”
一晃便到了五月中,张放远收到苏州的来信,张晓天和张晓玄此次前去苏州十分顺利,货物都已经销的差不多了,能够提前折返。
庄檐的武馆的第二家分管生意不亚于第一家,家里的孩子满周岁,这朝又新买了宅子,准备也像当初他们家一般,好事成双,把乔迁新居和孩子的周岁宴办在一日。
一翻黄历,倒是和童考凑在了一天,连考试日子都是地方上定的吉日。
如此张家就有些忙了,既是要抽人到庄家帮忙,又要操心瑞锦下场的事情。
昔年科考才受重视起来时,童生试也要分为两回考,需得经县试府试,两场考过才能继续参加科考。不过后来因两场考试刷的严格,往上朝廷录用人才不够,这才适当放宽了童考,两回考试并作一回考,接连考上五场。
这当儿的天已经快入夏,天气炎热不堪,考场的环境又不如家里,清早上大户人家的父母便亲自带着自家幼童前去考场外头候着。
天还没亮许禾就把下人给瑞锦整理好的书箱又翻看检查了一遍,童考虽然不像院试乡试严苛,但是但凡下场检查都很严格,若是书箱笔墨纸砚出点什么纰漏,被取消了考试资格问题就大了,更何况还是连坐,还有几位互结的考生也是会受影响的。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人套好了马车便要送瑞锦去考场了。
哥哥考试,私塾里少了一位学生,夫子也给大家都放假了,小鲤哥儿在床上撅着屁股睡的香,可是想着答应了要送哥哥去考场,睡眼朦胧的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由着下人把衣裳给他穿戴整齐,软滑的帕子从凉滋滋的香膏水里泡过了敷到了脸上,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的睡意消散了不少,被仆役拎着进了马车里。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的,他又想睡了,小爹和老爹还不住的交待哥哥这样那样,他登时就睡着了,也只有哥哥那样神仙般的人物可以再起来那么早的同时还神采奕奕的耐心听着二老交待。
“试水考试而已,不必紧张。”
“知道。”
一家四口到考场外头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科考越是往上头考生越少,童生试作为最第一级,参考人数的基数便最大,且又大部分还是十岁以下年纪较小的小童,大抵是家中人都会相随相送,为此考场外人是最多的。
“爹爹都回吧,让书童跟着我过去就好了,还得前去小叔家去帮忙呢。”
许禾点点头。
瑞锦又看了一眼靠在许禾腿边上呼呼大睡的小鲤哥儿,上前去捏了一把他的脸:“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走了噢。”
小鲤哥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擦了擦嘴巴:“到了啊?”
“嗯。”
“哥哥快快去考场吧,等你考完,我还来接你。”
瑞锦笑了笑,摸了一下小鲤哥儿的脑袋,没说话下了马车。
小鲤哥儿赶紧凑到窗户前,扯开车帘子脑袋钻了出去,一路看着他哥哥文质彬彬的在书童的伴随下进考场去验身,直到看不见人了才缩回轿子去:“去小叔家吃好吃的啦!”
张放远把小家伙抱了回来:“贪吃鬼,过去不能上蹿下跳的,知道了不?”
“我知道,还要去看小朋友呢。”
马车一扭便去了庄家的宅子。
这几年武馆的收入不少,便是只拿三成,张放远每个月都能提到五六十两银子,庄廉一直把钱攒着,几年功夫才在城东买了一处宅子。
原本许禾是希望晓茂住的离他们近些的,但是这几年城西青山巷这头新建了许多铺子,入住来青山巷的人愈发多,房舍的价格也早不是当初他们买入的那个价格,便是和张家宅子现在同等的大小,起码价格得贵上一倍。
到底是根基还不够稳定,又还要运转两个武馆,一番合计下来还是选了城东那头的一个宅子,虽不如张家宽阔,但是两口子一个小崽子住也大的很了。而且先前一直住在武馆里,突然搬进宅子,无论如何都比先前的条件好太多了。
今天这边热闹,乔迁新舍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这几年生意没少结交到朋友,今日好事成双,前来祝贺的人如过江之鲫。
张放远跟许禾也备了一份厚礼送去,祝贺的爆竹足足带了一箱子过去。
从辰时起,庄家的炮火声便未曾停下,喜庆的同过年一般。
“这庄家倒真是手笔不小,一举拿下了个新宅子。”
“自打集安武馆开业以后,城中别家的武馆生意便落了下去,而今又开了第二家武馆,足以见得没少赚钱。”
“这庄家倒是真立的起来,昔时也不过是个村农猎户,竟然能一举开起来武馆,还一路经营到了今日。”
“庄家背后是张放远,有这堂兄护着,庄家的生意能起来也不足为怪。”
庄家隔街茶坊二楼上几个吃茶的人,远眺庄家爆竹翻飞,不由得感慨了几句。
“秦兄别干坐着,吃茶啊。”
“蔡兄一席话若何让秦兄吃的下去茶水。”
姓蔡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自知失言,告歉的同秦姓男子添了杯茶。
秦鸿德心中自是不愉,他手头上最紧要的就是武馆生意,城中一半的武官都是他手底下的产业,其余姓氏的武馆都是在他手底下讨日子过,这两年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集安武馆发展壮大起来,如鲠在喉。
也不是没有打压过集安武馆,原以为庄家不过是个猎户开的,想要除去容易,只是正如席间之人所言,庄家背后是张家。
当初张放远那小子靠着炭火生意一举成名,打下了基业,轻易又铲除不动。昔时他还同张家谈过炭火生意,结果未曾谈拢,新仇加旧恨,秦鸿德心里更是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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