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真最后是昏睡过去的,唇瓣被咬出血痕,眼角一道长长的泪痕,鸦羽般的睫毛上沾满水汽。直到醒来,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身上遍布着青紫印记,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纪乔真恍惚记得他已经被带回郁宅,郁斯年中途抱过他去浴室清理,此时此刻,却仍然感到一片黏腻。
这只能指向一个答案,在他昏睡的时候,郁
斯年再次狠狠折腾了他。仿佛他不是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不知疼痛的布偶。
1551一开机就看见纪乔真惨白虚弱的模样,意识到他这回被折磨惨了,很是担心:“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不好了,彻底不好了。”纪乔真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信了郁斯年的邪才以为他会变好,不仅没变好,还变本加厉。无论是纪子瑜说的改过自新,还是郁斯年说的改过自新……到底是他太天真。
纪乔真沉重地叹了口气。
郁斯年正躺在他身侧,一次次突破生理极限,让他腿伤加剧到无可逆转的地步,带来的痛楚也超越了他能承受的范围,睡梦中眉都蹙得很深。
他很好奇郁斯年是如何在腿疼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充沛的精力,就算他不怕疼,他也快被疼死了。
医院病房,宋浔提着果篮来看江昭:“你还好吗?”
江昭伤得很重,额角缠着厚实的纱布,沁出殷红的血迹,还好他晕得及时,郁斯年收了手,这才局限于皮肉伤,没出什么大事。
江昭苦涩地笑:“没事,如果郁少没拦着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浔叹了口气:“蒋齐去应聘了附近咖啡厅的服务生,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害了你。是我的问题,和他说了太多和纪乔真有关的事。他知道宋砚喜欢纪乔真,可能想借此机会除掉你。不过你放心,我哥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也会去处理蒋齐,让他从这个城市消失。有些人真的不能给他留任何后路,纪子瑜是,蒋齐也是。江昭,委屈你了。”
江昭:“没关系宋总,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先生他还好吗?”
宋浔微微一顿:“纪乔真的情况……目前还不知道。”
江昭忐忑问:“郁斯年把他带走了?”
宋浔点了点头。
江昭脸色骤然失血,掀开被褥就要起身,宋浔拦住了他:“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
江昭语气很急:“您能不能帮忙把纪先生带出来?他不能待在郁宅,不能再
待在那里……”
郁斯年肯定会折磨死他的。
宋浔微微一怔,因着江昭着急的神色,也感到阵阵心慌。他不清楚纪乔真在郁宅的经历,但郁斯年从来不是好惹的人物,就算最近有所收敛,也好景不长,再到现在,直接露出爪牙。
“你别着急,我哥已经去接他了。”宋浔安慰江昭的同时,也在安抚自己,“会平安的,纪乔真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平安的。”
宋砚构想过很多种把纪乔真带出来的方式,却没想到在林荫道上就看见了纪乔真的身影,他急忙刹车停稳,打开车门:“纪乔真!”
纪乔真走得很艰难,五官都皱了起来,本是想和宋砚打招呼,却是一个不稳,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纪乔真嘶了口气,和1551碎碎念:“这次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实在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
1551一阵瑟缩,总感觉郁斯年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宋砚感受到少年皮肤的滚烫,喉结颤了颤,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原计划一周后和纪乔真告白,筹措了盛大的仪式,早知道应该提前一些。如果纪乔真同意了他,即刻官宣,也许他不会遭遇这些……
宋砚思绪游离,是纪乔真虚弱的声线唤回了他的神思。
——“宋砚,最后帮我个忙。”
郁斯年撑开眼皮的时候,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床头柜上摆放着欧式长烛,静谧地燃烧,烛火在墙壁上映出淡淡的影。
自从他住院后,郁宅里没有一个佣人,只有森严的戒备,他和郁呈则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出入。纪乔真却还是趁着他昏睡离开了,像上次出逃那样把整个郁宅断电。哪怕他曾因为他的离开层层设防,却还是被他破译。
郁斯年眼中黑沉沉的一片,心脏一路下坠跌至谷底。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让他呼吸一屏。紧接着房间门被拉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原来纪乔真并没有走,郁宅可能只是因为线路原因停电。郁斯年紧悬的心
脏落地。
但他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另一个人从纪乔真身后走了出来。
和他无法收敛的戾气不同,他的眉眼是温淡的,却依然有着远胜于平凡人的气场。赫然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宋砚。
郁斯年面色沉了下来,嘶哑着嗓音问:“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介绍一下。”纪乔真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眸微垂,淡淡道,“这是我男朋友。”
郁斯年眼尾顷刻间就红了,一字一顿地重复:“男朋友?”
纪乔真点头:“我的艺名阿见是取自砚字的右半边,当时去到你身边,也仅仅因为郁氏是宋氏最大的劲敌。”
随着他一字一句往外蹦,系统的评分呈指数级上涨,昭示着郁斯年痛不欲生的程度……濒临爆表。
纪乔真本来都和1551说,这是一个他准备舍弃的剧本,不准备再告诉郁斯年,但他昨天做的事情,于江昭于他,都太过了。
“我以为你能猜到,毕竟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太多巧合。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但不爱你,还很恨你。你伤害了我,我背叛了你,我们扯平。从现在开始,请郁总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是为了他来到我身边的?”郁斯年眸底掠过一丝冷嘲,他不是没猜到,恰恰他猜到了,只是在这句话由纪乔真亲口说出以前,他不敢去信,“我想看看,你还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
“惊喜……你可以期待一下。”纪乔真注视着他,说,“郁宅的獒犬已经被我换成了罗威纳,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了。我不会关你太长时间,只想让你体会一下我过去的感受。”
他顿了顿,又说:“再比如……拭目以待。”
纪乔真眉眼淡漠地说完,主动牵起宋砚的手,在郁斯年阴沉得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走出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郁斯年目睹着他们一路十指相扣,并肩消失在视线,胸口如同被一把利刃贯穿,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他恨不能睡死过去的时候,隔壁画室传来清晰的
声响:“嗯……慢点……啊……”
郁斯年瞳孔骤然一缩,胸口痛得像是嵌进了无数尖锐的玻璃渣,握紧的双拳剧烈颤动。
纪乔真嗓音是极富辨识度的好听,让人心驰神摇的媚意,捏准他的死穴。
如果纪乔真在他面前这样喊,就算取了他的命他都会同意。
可是这样魂牵梦绕的声音,却无关于他。
昨天纪乔真再怎般承受不了,也只是用力咬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地流,不肯泄露出哪怕一丝的脆弱。
郁斯年眼眶红得骇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宋砚,他想杀了他。
可是右腿的疼痛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稍微牵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这是他一次又一次不顾医嘱,突破极限,强撑造成的结果。
郁斯年紧咬着牙,再次尝试着起身。他不相信,过去那么多次他都可以——偏偏这次不行。
隔壁房间,宋砚听着纪乔真娇媚的嗓音,闭了闭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外界都说他洁身自好,品行高洁,没有绯闻近身,可他归根到底,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纪乔真是他从第一眼伊始就沦陷无法自拔的人,更是他多肖想一分都觉得玷污的存在,在他面前如此这般,让他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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