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薄楠,薄楠的行为太古怪了,就像是知道有人会来,有意把他们拉到阳台上避免被误伤一样,他再联想到近期薄家动向,不禁有些咋舌。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薄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
薄楠的视线掠过了李洲父子,笑吟吟的说:“应该没想过要活。”
果不其然,里面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西装擦了刀,然后规规整整的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自己则是坐到了尸体上。他长得并不狰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斯文的那种相貌,约有四十几岁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种文人的气质。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他坐的是尸体,他的姿态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参加一个高深严谨的学术会议。
“大家不用害怕,今天这个行为可能会给大家造成一点心理阴影,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男人开口了:“在场如果有小孩子的话,建议先把小孩带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只和这几个人有仇。”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有些轻松愉悦的神色,杀了这三个人让他觉得如释重负:“也请保安不要上来,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正欲说什么,就见男人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你好,110是吗?对,是我,我要自首,地点在久林路长和礼堂……对,我杀了三个人,当场毙命,麻烦你们可以来接我一下吗……对,我没有谎报,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我叫江东流,身份证号是320……之前的工作是S大的历史系教授,现在是无业状态……好的,麻烦你们了。”
有位女士听了,眉目间流露出些许不忍:“你一个大学教授,干什么想不开来杀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林东流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的。”
“我有一对龙凤胎,今年刚十三,半年前在上学路上失踪,等到再找到他们时已经是尸体了,根据法医鉴定,我的一双儿女在去世前遭受轮奸、性虐……他们还被做成了人彘,我爱人想求一个公道,她也死了,就只剩我了。”
“尸体的位置是他们发信息告诉我的,警告我不准报警。”
“我知道凶手就是钱程——不为什么,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还对我说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办,看在我爱人死前还服侍得不错的份上,让我老实安分一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们可以不信,但是我手上有他们露脸的视频,一会儿我会交给警方……可惜我来晚了,钱程这个畜生已经死了,真是可惜。”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哗然,看向钱家旁支的脸色隐隐发青。
这是正常人能玩得出来的吗?这是变态吧?!
钱家旁支面色和他们一样青,他们连连摆手:“我们没做过这些,我们真不知道!”
江东流颔首:“是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用害怕,只要你们不要拦着我报警就好了……我杀这三个,主要是他们都在视频中出现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报警,但是事实上并不能成功,电话线会被剪断,手机会被监控,对方会以他的父母、学生作为威胁,一开始他也不信有人能这么无法无天,直到他的父亲在买菜路上被有预谋的撞断了腿。
他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了,他意识到这个根源就来自于他们的家族。他们很有钱,他们根深蒂固……只要他们存在,只要他们想,在某一天他也会和他的妻子、儿女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所以他就想到了杀人。
无论高低贵贱,人命都只有一条。
他知道今天所作为为是错的,但问心无愧。
“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我还不知道,但是后面的事情警方应该会接手,我应该能活着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很够了。”他语气温和的说着:“他们几个已经死了,应该会好办很多,我信国家司法。”
江东流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很抱歉让你们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位女士皱着眉头,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报了警,却还是说:“……要不你现在赶紧走吧!这种畜生死了也就死了。”
“我杀人就是准备要伏法的。”江东流笑道:“不用劝我了,谢谢。”
薄楠松开了按住阳台的手,听着遥遥传来的警笛声,提醒道:“伯父还是在这里等吧,后面可能还有事。”
李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一些审视看向了薄楠,薄楠也不管他,颔首示意后便走了进去。
其实他不必进去,但是他还是想趁着警察来之前和江东流聊上两句。
平心而论,钱氏的一箭穿心是他给予的果,但是因从何来就要问他们自己了——他做局,因为钱氏意图杀他全家,江东流杀钱氏,也是因为对方几乎杀了他全家。
很巧。
在这样只有两个人说话的大厅里,薄楠的脚步声很是令人瞩目,众人回首望去,只见那个长得极好的年轻人穿过了人群,站到了距离江东流不近不远的地方,神色轻松自然,仿佛没有看见横陈在地上的尸体一样。
薄楠向江东流微微俯首:“江老师好。”
他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薄楠几乎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同为S大师生,江东流并不算是最有名的一位,却是脾气最好的一位,薄楠也听过他几堂课,只不过在他得记忆里这位教授突然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并没有听说过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听过他辞职的原因是什么——当然,薄楠当时也不怎么关注就是了。
毕竟学生怎么会去关注并不熟悉的老师为什么辞职呢?或许听过,但也忘了。这也是薄楠方才一直没有认出来的原因……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薄楠记忆中连薄宜真和薄未平的面容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上一世,江老师怕是无声无息地被钱家按死了吧。
要是刚刚认出他来,薄楠就阻止他了。
“你……?”江东流迅速意识到了薄楠应该出身S大,甚至听过他的课,他低下头,有些羞愧的道:“我不配你叫我老师。”
薄楠摇了摇头,略带着一些笑意:“正常来说,如果遇到能自由行动的杀人犯,大家第一个反应是跑,而不是凑热闹。”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不少人在心里大骂: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怎么这么会说真话!说也就说了!好歹挑个地方嘛!人家家里都死了三个……哦不对,五个了,至少给他家留点面子嘛!
但也不得不承认,真话听着就是让人觉得顺耳!
江东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道:“也是。”
薄楠道:“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您有什么想和我交代的吗?我……嗯,家里挺有钱的,不怂他们家,您说了我尽力替您做到。”
江东流只犹豫了一瞬:“谢谢你,但是不用了,证据我会全数交给警方,我把父母送到了国外,还特意转了好几班飞机和汽车,钱氏应该抓不到他们,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要交代了。”
薄楠想了想说:“您不用太客气,可以再想想,比如利用公众媒体平台打压钱氏,实名举报钱家偷税漏税,还有些其他的……或者还有其他受害人,手里有证据的也可以告知我,我可以出钱帮他们打官司。”
围观众人:“……?”
江东流:“……?”
“我姓薄,薄楠,我和他家不太对付。”薄楠笑得特别温文尔雅:“在场大部分人可以作证。”
于是在场众人咳嗽声又连成了一片,然后在江东流看过来的时候胡乱的点头。
钱家旁支的脸色现在都快黑了——薄氏这几天的动作浑然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摆明了车马要搞钱家了!钱家正乱,实在是腾不出手来管,一下子就被撕掉了一大块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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