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先生已经算是大度了,以己度人,换成他的话早让人出去了。
周围的气场起了微妙的变化。
王先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拉着彭先生后退了一步——倒不是他天赋好,而是任谁在地下室这种地方突然起了一股子和新风不太一样的气流都会警惕一下,尤其他也是做这行的,怎么能察觉不到?
彭先生神色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的跟着站在了墙边上。
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发出了悦耳的碰撞声,极清极缓,若有若无,却又叫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薄楠也抬眼看了一眼,这地方太小,也不必用上什么大格局,稍稍做一局也就是了。
此人求有三:
一要金盆洗手望平安转型。
二要阖家太平,妻贤子孝,兄弟和睦。
三要富贵兴旺。
往下两条说白了都是附带品,唯有第一条才是真的。
彭先生这个家有意思,看似分散,实则主心骨仍是他一个人。只看今天那美貌妇人说白了不过三十不到,大学毕业,家境正常,难道真的能真心实意看上和她父亲同龄的彭先生?
再说那个和他白手起家的老婆,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结果老公找了两个年轻貌美的重婚不说,还生了这么多孩子要和她养的儿女分她打下来的家当?当真没有一点怨气?
说白了,他的这三个家全靠他一个人在支撑,不管是财力、物力、势力,总而言之,不过是归于他一人身上而已。
只要这位彭先生稳住了,他那个家自然能太平昌顺,就是装也能装出个兄弟姐妹和睦出来。至于富贵兴旺,他稳住了,手下公司还在赚钱,手里又捏着大笔资金人脉,想不发达也难。
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问题——用一块钱去赚一百块钱很难,但是用一万块钱去赚一百块钱就很简单。只要这位彭先生以后不要太冒进,安稳富贵到老是没有问题的。
哦……当然,他要是接着去杀人放火那薄楠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样一算这块泰山石便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泰山石首当其冲便是一个‘稳’字,稳若泰山,镇宅辟邪,再者也有石来运转的美意,他这块泰山石上花纹犹如水波,一个小色块又如同一条锦鲤,那边是来财转运。
先前没用,那是没放对位置。
厅中水晶脆响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切,犹如一场金风急雨忽然而至,薄楠脚下已经浮现出了一圈细密的黑雾,那是煞气,那些煞气在铃声中像是被雨溅落的土地,不断地露出乳白的底层,又快速地被染成了黑灰之色,循环往复。
一艘船的煞气和个古墓似地,也是很有意思了。
王先生和彭先生二人只觉得自己周身突地有些清凉了起来,似乎有水滴落在了他们身上,可抬眼一看,还是那一方摇曳的水晶吊顶,映射着轻薄如雾的碎光。
薄楠微微抬脚,周围的气场倏地被炸开了一层,乳白的气场自下而上翻涌而出,那些煞气被驱赶至边角,又被铃声化去,不再出现。
他修长的五指拢着卷云烟,漫步于这一场无形之雨中,方走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穴在逃,它不愿被薄楠所捕获。
“薄先生这是在……”彭先生压低了声线问道。
王先生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薄楠,转而伸手指了指薄楠脚下。彭先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就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见薄楠脚下似乎有一层肉眼可见的雾气,看不太真切,却又着着实实存在,映得薄楠宛若踏云而来一般。
“好厉害……”王先生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彭先生也应和道:“……是……是!”
薄楠不欲再纠缠下去,这穴位不愿意它也得定下来。他又走了两步,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转而紫玉烟斗在茶几上一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霎时间风停云散!
“好了。”薄楠看向了彭先生:“最后一步彭先生自己来吧。”
“将泰山石放上去。”
彭先生连忙点头,抱起寿山石连带它的底座一并走到了茶几旁,那茶几也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其实是茶盘茶几两用,金丝楠木,虎踞龙盘,很是有面子,他也爱惜得不得了,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现下要搬个这么重的石头往上面压,还真有点心疼。
薄楠又开口道:“就这样放下去,不用摆正。”
“好。”
泰山石是被抱起来的,那东西还挺大,只能横着包仔怀里,如今也这么横着被放了上去,瞬时周围又有变化。
厅中起了一股清风,他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泰山石上的波纹动了起来,犹如一方无限宽广的水域,一条锦鲤灵活地在水中周游了一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胸瞬间开阔,几乎是按捺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好!好!”
彭先生之前还想说难道就这么简单,放上去就算完了?可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了这种想法,只觉得这位薄先生简直是妙不可言。“薄先生果然厉害!”
王先生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恍然大悟道:“高——!原来是这样!”
这块泰山石是他买的,当时看中第一是因为它确实是带有一些气场,是法器无误,第二则是因为这石头意向好,这波纹宛若一座山,那一点色块就如同一只牛在悠然吃草,颇有一点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可现下放倒了一看,不正是山石化财运而来的模样吗?!
这一象指得妙啊!
薄楠上前了一步,彭先生和王先生都让了开来,薄楠掏出了什么在泰山石上碰了碰,转而与他们道:“这石头就摆在这里不要动了,茶几照用,招财。画舫照样要做生意,哪怕亏钱也得开,时时在湖上行走,才是你发家之本。”
彭先生先是连连点头,眼睛却挪不开来,一直看着那泰山石,有些忍不住的问道:“那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
王先生乐淘淘的说:“气机锁定,哪有这么容易往下掉?不信你试试?”
彭先生还当真去试了一下,果然搬了两下愣是没给搬起来,这泰山石就像是长在茶几里了一样,纹丝不动。王先生道:“都稳若泰山了,你要是能搬起泰山,你干脆就一飞冲天去吧,洪泽湖太小容纳不了你了。”
彭先生大喜,一迭声的谢薄楠。
薄楠神色清淡,半点看不出局成后的喜色,倒是眉宇间有些倦怠之意,彭先生连忙道:“薄先生,这里有客房,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再走?”
薄楠摇了摇头:“不必了,事情了结,我先回去了。”
“好好,我送您!”彭先生连忙道,他看向了王先生,王先生摆了摆手:“我再在这儿看会儿,你送薄先生吧——薄先生见谅,我实在是挪不开眼,就让我多看两眼吧!”
“请随意。”薄楠微微颔首,随着彭先生出去了。
彭先生领着薄楠往上走,他看着周围尽善尽美的装潢,突地问道:“薄先生,这样就可以了吗?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做这一行了?”
“是。”薄楠反问道:“既然都金盆洗手了,自然要放下。”
彭先生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做了一辈子,突然就要放下了……薄先生别见笑,这生意虽然上不了台面,却也是我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他伸手碰了碰那描着金线的壁画:“这里每一样东西我都能说出来历,这画是个叫做米尔丹的F国画家画的,他清高得很,我开了天价他都不愿意来兔国,但是那些客人就喜欢他这个风格,上档次,我花了好些功夫求了半天才求到的真迹,直接从F国空运回来嵌上去的。”
“还有那个,是清朝的珐琅碗,就这么一个要十二万块钱,本来有一对的,另一个被客人不当心给摔了。”
他砸了咂嘴,心中百味陈杂:“我虽然是干的犯法的勾当,可真也没害过多少人,结果到现在天天心惊胆战,生怕哪天就被抓了……你说说,人嘛,不就是吃喝拉撒睡,男人有点需求多正常,怎么就违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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