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大黄以它肥硕身体完全不相符的灵活身手顺利完成了空中一周跳、平稳落地,然后就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咆哮着跳上了院子里的柿子树。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时间没有超过五秒钟,刘莲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背上数道血肉模糊的血印子,又抬眼看向立在树杈炸着毛虎视眈眈的橘猫,被它用控诉悲愤的眼神恶狠狠注视着,她莫名有了种自己是个蹂躏了黄花闺女毁了它清白的恶霸的即视感。
她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有些委屈的说:“这不能怪我,是它俩长的太像了。”
吴松孺也回过神了,他站在树下对着替身大黄啧啧称奇,“这猫长的和咱家大黄还真一模一样啊,别说你了,我都没认出来,它是不是大黄同父同母的兄弟或姐妹?”
“说不定还真是呢。”刘莲一脸懊悔道:“怪不得它死命挠我呢,唉,想想还真对不起它。”
宋奇哈哈大笑,“猫多灵活啊,你都能徒手抓住,老刘你这身手可以啊,比老吴的花架子强多了。”
吴松孺一听就恼了,“什么花架子?我那是五禽戏!是祖宗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真功夫,你要不服,咱俩过两招?”说完,他张开双臂,提起右腿,摆出来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乐景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官司,“……大黄跑了,不去追它吗?”
吴松孺收回大鹏展翅,气呼呼道:“找它做什么,不找它!就该好好治治它这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坏毛病!”
之前最着急找猫的刘莲反倒是镇定下来,她锤了捶背,苦笑道:“我能抓住这个小东西就已经累的腰酸背痛了,实在是没力气再去抓大黄了。”
乐景连忙道:“师娘你好好歇歇吧,我去找它。”
刘莲:“不用不用,它那个臭脾气我知道,你现在要是去找它,它肯定躲着不见你,反正他也知道加在哪儿,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回来的。”
吴松孺目不转睛盯着树上大橘,突然道:“这只猫来了咱家也是缘分,来都来了,要不……就留下来养?正好也给大黄一点危机感。”
乐景:……好渣。
刘莲白了他一眼,“这猫凶的很,你看把我手给挠的,你要想养你自己养。”
乐景担忧的看着她血淋淋的手背,关心道:“师娘,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吧。”
刘莲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卫生所就走几步的距离,你们继续忙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乐景连忙向吴教授眨了眨眼睛。
吴松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眼咋了?风迷眼了?”
乐景:……
刘莲哼了一声,撇着嘴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身严厉的剜了吴松孺一眼,“我不在,你这个老东西给我收敛一下脾气,不许给我倚老卖老骂小黎,听懂了吗?”
吴松孺:???
等到老妻风风火火走出了门,吴松孺又迷惑又气愤的开口道:“她这是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拿我撒气。”
乐景:“……老师,你刚才应该去陪师娘去医院的。”
吴松孺不以为然:“卫生所又不远,她那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而且我这边还有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宋奇摇了摇头,笑着问出了乐景以及在场所有旁观者的疑问,“真想不明白,刘莲怎么会嫁给你?你当时是不是给她下了蛊?”
吴松孺:???
多亏了替身大黄事件,现场重回欢歌笑语,这群老先生愉快的把吴松孺损了一顿,院子上空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乐景趁机把自己昨天写的那几个简体字交了上去。
“这是我有关简化汉字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请您指正。”
吴松孺本来只是随便看了眼,在看到最后一个字时,表情顿时变了。前几个字还好,他都能从古籍里找到出处,唯有这个“厂”字,他之前从未见过。若不是黎望旌同时也在旁边标注了“廠”字,他还真不认识这个字。
“……这是厰?”吴松孺皱眉,看着那个一横一撇组成的简陋厂字,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沉下脸,双眼如刀,重现了原主记忆里人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煞神的风采,“混账东西!我昨天才怎么告诉你的?汉字简化不能急功近利因噎废食,必须要结合字形字义,你当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结果这才一天,你就把脑子里东西倒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国念书这些年长进了,算我瞎了眼!滚滚滚,别在我面前晃悠,看了就心烦!”
乐景:……
沐浴在吴老师劈头盖脸疾风骤雨般的斥骂声里,乐景神情有些恍惚,情不自禁有些怀疑人生。
从昨天见面以来,吴松孺就对他很和蔼可亲,说话也很活泼风趣,特别真实鲜活。乐景当时还以为传言有误,还暗自同情了一下风评被害的吴教授。现在他才知道,傻白甜的是他。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惧怕。
吴松孺被中文系学生惧之如虎是有原因的。现在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宋奇同情的看着快被吴松孺骂傻的倒霉孩子,也不敢帮他说话。眼下老吴明显在气头上,他要是打圆场,他连他也要骂。他们最近还要在一起工作,实在不能再冷战了。而且,做师父的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他也没立场去阻止。
其实就连他也觉得黎望旌把廠改成了厂是在瞎胡闹,厰没有了敞,不就空了吗?吴松孺骂他,也是为他好,是在教他呢。要是换了旁人,他多骂几句都嫌累嘴,怎么可能会像现在大动肝火骂这么长时间。
刘莲从卫生院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自家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喝骂声,脸色立刻黑了。
她猛地推开门,气呼呼道:
“你个糟老头子,每回我跟你说话你都当耳旁风,你是要气死我吗?小黎这孩子挺懂事听话的,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你有事好好和人说话!”
吴松孺余怒未消,嚷嚷道:“那还能是我骂错了?他这个字改的不对,我当然要骂他,我不仅要骂他,还要狠狠的骂他,让他长个记性,刻骨铭心,从此不敢再犯!”
刘莲也火了,针锋相对道:“法庭 上法官还要听被告辩解呢,你就这么给人定罪了?你也想学刘仁美搞独裁专制那一套?”
老妻一强势,吴松孺就怂了。而且拿他和刘仁美相比,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
所以他运了运气,勉为其难开口道:“行,那你说一说,为什么这么改。”
乐景小心的看了眼吴老师黑漆漆的脸色,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因为……在厰字里,敞字不表义,只表音,所以我觉得去掉敞更为简洁,也不影响字义。”
吴松孺没想到黎望旌说的似乎还真有道理!他越品越是那么回事。从汉字的结构出发,去掉敞也不影响厂的字义,反而更方便简洁。
想想刚刚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骂了一顿,吴松孺很是尴尬。
但是让他向黎望旌道歉吧,他也拉不下面子。他一个当老师哪能向学生道歉?这样下去威严何在?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现在老友们都在,他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啊。
这下他彻底是进退两难了。
还是宋奇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小黎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汉字简化是大事,需要格外慎重,你先回去吧,我再和你老师讨论讨论。”
乐景如蒙大赦,刚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被吴松孺叫住了,老先生面无表情道:“我书房有一本明代的《说文解字》,就在书架第三排左数第15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他别扭的用自己方式隐晦向乐景陪不是:“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古籍,你给我轻拿轻放知道吗?哪怕是出现一个折痕,老夫就把你逐出师门,你听明白了没有?”
乐景反应慢了一拍,才抓到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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