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苹果从天而降,精准降落在校长那比老任还要秃的脑门上,且来势汹汹,猝不及防,校长带着怒意的一声破了音的惨叫,出其不意地通过麦克风,传至校园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更多苹果接二连三地砸在他脚边,校长吓得直往旁边躲,终于等苹果落完,他小心翼翼地往上探头一看,却看到了让他此生都难以忘怀,每每午夜梦回,都要从床上气醒的一幕。
五万块现金,雪花般洋洋洒洒,在学生和家长们震撼的惊呼中,从二楼飘落一地。
失手打翻果篮的罪魁祸首老任和谢然终于休战,一老一少并排站着,肩膀挨着肩膀,脚挨着脚,胆战心惊地从二楼,各自探出个脑袋,心虚地往下看。
校长正捂住被砸懵的脑门,怒气冲冲地往上瞧。
老任和校长对视一眼,骂了句操,喃喃自语:“这下说不清了。”
看着谢青寄从一众目瞪口呆的学生家长中面色铁青地站起,并向这边看过来,谢然也跟着骂了句操,喃喃自语:“是说不清了。”
二人默契地缩回脑袋,顺着栏杆蹲下,相看生厌地瞪着对方,意思是“都赖你。”
想到砸在校长脑瓜子上的苹果,谢然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听王雪新的馊主意,往果篮里包个榴莲。
第17章 争吵
那场发生在上辈子的荒诞闹剧,最终以王雪新的到来收场。
她杀气腾腾地提着擀面杖来到学校,叫谢然给老师和校长道歉。
谢青寄把谢然拉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红着眼睛质问他:“我本来就没有想要你来,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离我远一点可以吗,你还有没有道德感,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你爱玩,多的是人陪你玩,你干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谢然心虚地反驳:“我没有想要毁掉你的人生啊,我想对你好,你看不出来吗?我知道你发挥失常…花点钱,把你搞去冲刺班,有什么不行,当然了,这次是个意外。”
他又忍不住补充:“再说了,我也不爱玩。”
谢青寄的神色没有半分缓和。
谢然知道自己应该说句对不起,不是为这份不伦的爱意道歉,而是他酒后冲动,没忍住跟谢青寄提前搞到床上去。
可他就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他是三个儿女中性格最像王雪新的那个,耳濡目染地养成和王雪新如出一辙的固执、冲动、以及死鸭子嘴硬的臭脾气。
谢然像是掩饰般,在弟弟厌恶提防的目光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提醒道:“你忘啦?你十六岁的时候,妈带我们去水库附近玩,哥掉水里溺水了,是你把我捞上来的,命也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你忘了?”
“就因为这个?”谢青寄冷冷地看着他,谢然点头,笑了,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谢青寄打断。
“那我后悔了。”
谢然立刻不笑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青寄,很久都没有吭声,眼神渐渐冷下,终于露出在家人面前一直掩藏着的狂妄,伪善,不择手段的一面。
这是他自小讨生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积累出的圆滑经验,他知道怎么样对付谢青寄这样的人,他知道怎么拿捏谢青寄。
——谢然懒得装了。
“后悔什么?后悔没见死不救,要是当年直接让我淹死,你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没有跟自己亲哥乱伦,还是妈妈的好孩子,是吗谢青寄?”
谢然笑着靠近。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谢青寄,居然想叫自己亲哥去死,我偏不死,我就要活得好好的,让你以后想对别人好的时候都不敢,你一对别人好,就会想着这个人会不会像谢然那样不知好歹啊。”
谢青寄那原本因谢然变了脸色的些许愧疚瞬间荡然无存,他刚才怎么还会担心那句“后悔”是否说重了。
谢然突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自己的哥哥。”
谢青寄想也不想,冷静反驳,谢然却笑了,轻声道:“是吗?那次在水库,你一直看着我吧,不然怎么我一走你就发现了,我一溺水你就来救我,你从小就很崇拜我,觉得哥哥很厉害,你忘了吗?你小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说想一辈子都跟哥哥在一起。”
谢然冷声道:“谢青寄,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因为年纪小,就想赖账呢。你老师没教过你要言出必行吗。”
面对谢然理直气壮且咄咄逼人的歪理邪说,谢青寄显然没有招架之力,他死死盯着谢然,嘴角两边的肌肉奇怪地绷着,是一个牙齿用力咬合下呈现的状态。
谢然脸上在笑,心里却一点都不高兴。
“谢然,你跟自己的亲弟弟上床,很爽是吗。”
谢然被问得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这直白露骨的话是谢青寄这骂人都嫌烫嘴的乖乖仔问出来的。
他伶牙俐齿,不甘示弱地反击。
“还行吧,那确实是要比搞别人的弟弟刺激,你能配合一下我会更爽。”谢然看着他:“你不爽吗?你硬得跟妈手里拿的擀面杖似的,还是个处男吧,她和谢婵当时就在客厅打麻将,你都听到了吧,在妈妈和姐姐的眼皮子底下搞亲哥,刺激吗?爽吗?”
谢青寄没再说话,冷漠、失望地看着谢然,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看得谢然心慌意乱,焦虑起来,他心想,谢青寄怎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继续骂他。
王雪新终于给校长和老师赔礼道歉完毕,感受完两个老头一番唾沫星子横飞的爱的教育,正孙子般一脸憋屈不爽,咬着后槽牙,举着擀面杖往这边跑。
她没注意到兄弟间的暗流涌动,撸起袖子,大骂一声谢然!狗东西!气势汹汹地就往这边冲。
谢然听见了王雪新在骂他,甚至余光中都出现了她冲过来的身影,但他不躲不避,就那样站在原地,站在谢青寄面前,冷冷地和他针锋相对。
那举起的擀面杖最终没落在谢然身上。
因为谢青寄头也不偏,在王雪新过来的时候抬手用力一握,替谢然拦了一下,即便虎口被震得发麻,他还是审视般,视线微微向下,看着眼前的人。
“小谢,你撒手,别管妈,我今天非得打死你哥这个丢人的狗东西!”
二人谁都没有理会她。
王雪新扯了两下,涨得满脸通红,那擀面杖在谢青寄手中纹丝不动。她累得气喘吁吁,又一指谢然:“谢然,还不谢谢你弟,今天你给他捅这么大娄子,让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丢人,你弟还拦着我不让我打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谢然突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
他就知道,谢青寄这样的小古板,活得太累,道德感太强,责任心太重,谁跟他上床,他就会一辈子对这个人负责,不会再让其他人碰一下,说难听点那就是撒尿占地盘,认了主的狗。
谢青寄最后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的谢然,扯下王雪新手里的擀面杖,转身走了。
王雪新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给谢青寄刺激出心理阴影,威胁似的朝谢然指了指,意思是回家再算账,慌忙上去追小儿子。
等他们二人走远,谢然才懊悔烦躁地狠狠将眼睛一闭,口中低声咒骂,条件反射性地点了根烟咬在嘴里。
谢然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抽烟。
他今天真的没想惹谢青寄不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说出来就变了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特别像年轻时候的王雪新,和他爸吵架时,王雪新就是这样不依不饶,咄咄逼人,仿佛少说一句就会吃亏,永远不懂见好就收。
经常把他爸骂得哑口无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或者头发一剃,去上山当和尚,等王雪新杀过来的时候再从山顶跳下去一死了之。
在他爸眼里,出家都比跟王雪新过日子强。
谢然从小就惧怕婚姻,害怕娶一个他妈那样口齿伶俐又彪悍泼辣的老婆,后来他喜欢上谢青寄,变成一个同性恋,再也不需要担心娶妻生子,可他的臭脾气却又跟王雪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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