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仍感着风寒,全身上下虽然是寻常便服,但包裹得严严实实,戴上了软帽,几乎只有一双眼睛,眨巴眨巴露在外面。
全府上下忙碌极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后门进来的,只带着三两随从的“普通人”。
纪筝不愿扰乱这种融洽氛围,逼得所有人跪下喊圣上。他独自一人带着宝贝鹿乐得清闲,四处乱逛,想象着梦寐以求的退休日子。
这郑越府着实阔气,假山水池绿化应有尽有,风光无限好,层层叠叠,移步换景。
“朕要在这树藤底下搁置个躺椅,冬暖夏凉最是舒服。”
“朕要住得离庖厨近些,半夜饿醒了也方便。”
“这间屋子看着朴素,就腾给你作圈栏可好?不过朕得将这门口的瓷盆花坛都挪开,省得你撂蹄子。”纪筝抱着宝贝鹿上去嗅了嗅屋门,结果……
“等等!不要在这里啊,是圈栏又不是茅厕!”
就在纪筝手忙脚乱要阻拦之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圣上……可是以后要住在这里?”那声音从唇齿间出得很是艰难,声音沙哑低沉,尾音却又微微扬起,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
正主……出现了。
自己方才竟当着人家正主的面随意安排他的院落。并且还口出狂言,要将主人正屋改成牲畜圈栏,偏生这牲畜又是个憋不住大小便,把圈栏当茅厕的。
纪筝猛然想起昨夜那个梦,像是又起了热病一般双颊烧了起来。他装做无意路过,一言不发地转头负手离开。
明辞越如往常那般,亦步亦趋地追在他身后,那声音不疾不徐,也追了上来。
“圣上,臣带您参观。”
“这么大的院子臣用不上,不若再给小鹿多挑几处圈栏。”
“圣上,庖厨每一间院落里都有……住哪都很近。”
那声音夹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圣上若愿意下榻,郑越府便始终是圣上的别府。”
明辞越想哪去了?
纪筝根本无法开口解释这里还真就是他别院,而皇宫才是明辞越的归宿。
快步走着走着,迎面来了不少人,这下子纪筝根本无处可避,被这些明辞越旧部,行伍军列里的士兵将军们正面认了出来。
“圣上?”
“圣上!”
他们一个个脚底打着滑,飘着步伐跪下给纪筝行了一堆不怎像样的礼节。纪筝这才发现这些都已经喝成这场乔迁宴上的醉鬼了。
行军之人本就性情豪放,忠心追随多年的大帅终于肯成家,他们打心底里高兴,喝醉了闹一闹新居,来添添人气也是正常。
“回禀圣上,璟王金屋藏娇,说是嫂嫂她身体不适,羞赧不愿见外人,被西漠人毒哑了嗓子,要治好了才肯成亲迎娶。”
几个人跪在地上,喜庆日子喝醉了也不拘小节,乱了规矩,冲着天子身后的璟王挤眉弄眼,“王妃不出阁,哥几个自然是不便拜访的,但不知大燕天子有没有资格见见西漠臣女呢?”
天子本就出了名的任性贪玩,在京城里也算是头号皇家纨绔。他们这是想催着天子替他们打头阵去闹新娘子。
明辞越当真说王妃被毒哑了嗓子?这难道不是真正的西漠公主么……纪筝猛地搂紧怀中的喜服,微微皱眉,转头压低声音,“朕让你找人暂代演戏,你从哪找的人,难不成那夜当真也将西漠贵女劫了过来?”
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何明辞越之前强行要求赐婚,说得通了!
明辞越真的难以自持,抢了西漠公主!还是“碰”过了,要对人家负责!
一想到自己之前下意识的自我带入,纪筝又是咳了几声,顿觉风寒又要加重了。
明辞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后面醉鬼们抢了白,“圣上,不是西漠贵女那还能是谁啊。”
“待在京城这么多年就没见璟王殿下动过心。”
“璟王殿下是瞧不上咱大燕女子的,骨子里面不够烈,还是西漠人带劲儿。”
“皇婶在哪?”纪筝冷淡地瞥了明辞越一眼,转头与那几人交涉,“朕这大燕天子的身份,可有资格让她跪拜迎见?”
一群人绕过明辞越,将纪筝搀扶簇拥着往正屋走去,将他请了进去,又帮他贴心带上了门。
屋里红色绸帐重帘漫漫,虽与梦里想象的有所不同,但气氛也足够温情暧昧。
退休以后的居所成了新婚夫妇的小窝,自己倒成了二手房房主,纪筝不悦地皱了皱眉。
最后一层红帐就在眼前,纪筝的手搭在上面,攥紧了却又拉不开。
隐约望过去,那边当真有一个曲线曼妙略显瘦削的身影乖巧静默地端坐着。
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合,脚步声缓缓踱了过来。
“皇婶姿色不凡,朕就不多打扰了。”非礼勿视,纪筝垂下了头。
小夫妻新婚燕尔,即便是赐婚主婚的大燕圣上,也没有什么多做停留的道理。
“确实姿色不凡。”明辞越的声音淡淡的。
一只劲瘦窄袖的臂膀从他脸侧伸了过来,挑开了帘帐。
曲线曼妙的皇婶分明就是一只蒙着红布,半人高的大花瓶,还是自己赏赐的那一只。
帘帐之后乱糟糟的,红木大床怎么送过来的,怎么放在那里,不要说是铺床,连布子都没有揭下来,漆木衣柜倒着立在一旁,瓶瓶罐罐,书画挂件堆放成一堆用来积灰,丝毫没有半点对皇宫赠品应有的感激敬意。
“怎么不给朕置办打理起来?”纪筝讶然,来不及尴尬,挑眉回头望向明辞越,“是不喜欢?”
他这才得空细瞧明辞越,几日不见,甫一再见,仍得称上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但若是微微留意,那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稍显松散,下颌底下一星半点的青茬,双眸的深黑瞳孔旁多了些许血丝。
明月仍然是明月,却又多了一层薄薄阴云。
“圣上,这里……”一开口便是难掩的喑哑,“留不下臣。”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抱歉实在来晚了,算昨天晚上的,来晚的时候都会给红包,这章评论也发前五十个,感谢支持。
哦,对了,才看到评论,那个大别野(墅)是个梗,不算错别字,哈哈哈尬死我了,脚趾抓地,对不起以后少玩这种字的梗。
感谢在2020-10-26 14:08:42~2020-10-28 10: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偶菌 41瓶;Yifangao 25瓶;邪丧&胖邪我可以!、若晓初 5瓶;45173830 2瓶;XZ粉必定升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留不下?如此宽敞的别院, 几近奢华的配置,留不下一个明辞越?
纪筝诧异,瞬时又反应过来, 留不下,当然留不下, 明辞越是属于乾英殿龙椅的, 是属于延福殿玉榻的,这么张破红木床怎么可能留得下他?
他怔怔地望着明辞越,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不久的将来, 这样一副颀长高挑的身躯,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 上身挺直如松, 坐在空旷宏伟的大殿之中,金贵奢华的软帐玉榻之上,半张脸映照在昏黄飘摇的宫灯之下, 手持一卷奏章细读。
果然,纪筝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有明辞越的入住,才能让金玉之殿重新散发出原应有的帝王之气。
他突然发现明辞越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 那双眼睛在笑,明明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恭敬, 但下眼睑却偷偷弯了起来, 笑得非常不“君子”。
纪筝瞬间回忆起了梦境,自己只要被直视着就会不知羞耻地口吐真言的梦境。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冷笑一声,扬声讥讽道,“笑什么笑!偌大一个郑越府容不下你, 难道还真想跟朕要延福殿的龙床不成?”
只是一句玩笑话,明辞越竟当真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纪筝一时无语,心里惦记是一回事,当着君王的面表露出想要龙床又是另一回事。主角怎么突然嚣张了起来,他咸鱼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上一篇:互穿后我把皇帝逼成学霸
下一篇:炮灰霸总没有世俗的欲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