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根本不听,在她眼里,到了饭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饭,晚了一分钟人就会饿死的。
“我知道小瑜还没回来,你一个人回去指不定怎么将就,你们年轻人吃的那些垃圾食品,用的油都是地沟里掏出来的,一准要得病。”
吴奶奶一个劲地嘀咕着,将顾之瑾推进了家门,“我今晚炖的这只鸡,不是吃饲料的,专门去乡下买的,吃谷子的!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这家里没个大人照顾,孩子就是受了大罪了。”
顾之瑾一开始是非常不适应老城区这种特有的过分亲密的邻里关系的,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吴奶奶,你别忙了,我这就上楼回去了。”
“走什么走,老太婆可不许你饿着肚子走。”
吴奶奶端着一大碗黄油飘香的鸡汤从厨房走出来,鸡肉炖得软烂酥香。
老人筷子一夹,一整只鸡腿就被放到了顾之瑾面前的碗里。
“一只鸡两个腿,你和阳仔一人一个,正好。”
阳仔是吴奶奶的外孙,一到假期会来老城区住几天。
难怪一向一碟素菜就一碗白饭的吴奶奶今天会炖上鸡汤。
看着碗里泛着油光的鸡腿,顾之瑾飘忽了一下午的心这时候莫名平静了下来,“现在活禽管得严,乡下买只鸡回城里,挺麻烦的,您自己也应该多吃一点。”
“我一个老太婆,喝汤就行了,牙不好了,鸡肉嚼不烂了,吃多了也消化不了。”
吴奶奶笑呵呵地给顾之瑾盛饭,“阳仔比你小几岁,还是可他的饭量比你大。小瑾呐,你以前到我这儿,一顿要吃两碗饭,怎么现在胃口退了这么多?你说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好好补补怎么行!”
顾之瑾低头喝了一口汤,笑道:“医生说了,少吃多餐,慢慢来。”
“医生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营养要跟不上的。”
吴奶奶拍了拍顾之瑾的后脑,叹道:“这附近的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老太婆最不放心你。你爸妈出事那年,小瑜连话都不会说几句,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你说这老天爷怎么回事,咋那么多苦都让你吃了呢!”
“那几年,我就经常看见你一个人站在电线杆子那儿抽烟,所以今天一瞧见你,就知道你准是遇上事儿,心里不痛快。老太婆知道你不容易,别家孩子都在闹着跟爹妈撒娇的时候,你就到处打工养妹妹了。但是小瑾,不管日子多难,可不能亏待自己,知不知道?”
顾之瑾一口一口喝着汤,点了点头。
吴奶奶却不太满意,敲了一记顾之瑾的额头,嘟囔道:“怎么生一趟病,成闷葫芦了,以前你可不这样啊!年轻人,要有活力,你看阳仔,一整个假期每天跑到人影都不见,都是和朋友出去闹,你说你出院那么久了,以前那些同学朋友呢?整天窝在家里,都不见你出门,人都要憋坏了。”
“吴奶奶更喜欢以前的小瑾?”
顾之瑾垂着眼,不经意问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
吴奶奶看了看时间,怕鸡汤凉了,又拿勺给顾之瑾添了半碗,把剩下的断进了厨房放进锅里温着,“小瑾就是小瑾,老太婆看着你长大的,能不喜欢你?我就是心疼你,瞧瞧,本来脸就小,现在瘦的,下巴尖成什么样了!”
“你可是得结实,要壮一些!老太婆看别的alpha都是大块头,一身的腱子肉,你再看看你,阳仔的肚子都比你有肉。”
顾之瑾确实偏瘦一些,但还是很标准的身材,胳膊和大腿比起住院那会儿,已经长出了薄薄一层肌肉,比起上辈子的身材,他已经觉得很健壮了。
下午他把宗应都打进医院了,不算瘦弱了吧。
听说有的长辈会觉得自家孩子太瘦了,顾之瑾以前没有体会过,罗彦贞很控制他的饮食,生怕他长胖了颜值受损,降低了一个omega的价值。
不过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望着吴奶奶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汤,鲜香的鸡汤徘徊在唇齿间,提醒他这是从『顾之瑾』那里偷来的温情。
他吃过太多珍馐美食,那些国内外知名的厨师,只要他想,都能安排要求对方上门给他做一桌私房菜,再怎么珍贵的食物,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如今,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鸡汤,竟让他羡慕不已。
他如果真的是顾之瑾就好了。
顾之瑾从吴奶奶家离开的时候,是真的被撑到了。
曾经见识过会劝酒的,但从没见过会劝饭的。
吴奶奶是个神人。
他想不明白,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太太,是怎么把两碗的饭量压到了一碗里,还能让他不知不觉全吃进肚子里的。
他回到黑漆漆的顾家时,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了胃药吃了两粒。
热水包裹着药片流进胃里,顾之瑾捂着肚子,等着药效发挥作用,胃部的沉坠感慢慢退去,他闭着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如今最害怕的,就是呕吐。
胃里还没消化完全的食物,从食道返流出口腔,同时从嗓子里冒出的胃酸腐蚀着气管,无法避免的涕泗横流,还有挥散不去的异味,每一日,每一日,重复不间断一想到那种感受,顾之瑾就控制不住的会全身发颤,几乎形成了一种生理性的条件反射。
等身体的饱腹感减弱后,他才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大概是为了方便让年幼的顾之瑜自己洗澡,不算宽敞的浴室里特意安装了浴缸。
顾之瑾放了满满的热水,等水蒸气将整间浴室弄得白雾腾腾时,他才脱去了衣物,躺进了水里。
在肩膀沉入水中的时候,他轻轻『嘶』了一下,皱了皱眉。
肩上靠近颈窝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完整的咬痕。
破皮的牙印还没结痂,热水一浸泡,淡淡的血丝顺着水流在浴缸里拉出了一缕浅粉色的血线。
浴室里飘散着山茶花香,仔细辨别一下,还混杂着一丝雨后青竹的味道,只是含量太少了,如果不刻意去分辨,几乎察觉不到。
顾之瑾用毛巾沾了水,一把按住了肩口,将那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alpha信息素用水稀释了干净。
他垂着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看着伤口流出的那点血被热水晕染开,一动不动。
““宗先生进入了易感期,他身体状况特殊,感受不到omega信息素,安抚剂对他没有用,应该是要送隔离室的。但他胃出血的情况也需要及时医治,如果不把易感期压制下来,情况不容乐观。”
“宗先生,感受不到omega信息素?这不可能……”
“确实这样,一年前查出来的。”
“有别的办法吗?”
“宗先生只能闻到他的omega伴侣的信息素,可惜,他的伴侣已经过世了。””
顾之瑾在急诊室听到医生的话之后,脑子就是乱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宗应的病床前,拉下了领口,让昏迷的宗应,顺着本能咬了自己。
易感期被压下了。
顾之瑾找来了医生处理宗应的胃出血。
AA相斥,易感期的alpha面对另一个alpha信息素,不打起来就很好了,从没听说过还能被安抚。
在场的医生以为是宗应自身信息素紊乱之后又平复了,没有一个人想到会和顾之瑾有关。
顾之瑾也没想到如今转变成alpha信息素的山茶香依然能够对宗应起作用,但他都能死而复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低头看了一眼破皮的伤口,顾之瑾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内心复杂。
他骗了周围邻居给予『顾之瑾』的温情,骗了顾之瑜对『顾之瑾』的亲情,享受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同时,还让宗应咬伤了属于『顾之瑾』的身体,甚至留下了信息素,侮辱了一个alpha的尊严顾之瑾自嘲地笑了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还真的是遗传了杭家的基因,就算换了一张皮,也改不了他自私的本性顾之瑾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从死去到重生回来,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间隙。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割断他对宗应的爱是不可能的,但是死前的那些亲身经历,要他立刻接受宗应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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