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诱饵,诱饵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诱骗杭景才是最终目的。
宗应沉默了半晌,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微顿:“你刚才说,罗彦贞死之前说,那个骗局,是『我们』故意的?除了你妈妈,还有别人。”
杭辰白了宗应一眼,嗤笑道,“装什么傻!我妈和谁联手,你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去F国见小景?之后那两年,又为什么频繁去F国?”
“宗应,你还记得上次见过的那个杭家的小公子吗?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上次拒绝人家说的话太伤人了!你一个alpha欺负一个像话吗?杭景刚拿下一个设计大奖,你这次去F国,主动去道个歉,再恭喜一下他,毕竟是两家有合作,别把关系弄僵了。”
“宗应,妈妈下个月的晚宴,这套首饰有些旧了,我找了小景帮忙,他答应重新设计,你这次去欧洲,顺便绕道去一趟F国,帮我把东西送去。”
“宗应,妈妈请小景代拍了一条粉钻的项链,你……”
“宗应……”
原本只是费婉的要求,后来不知不觉间,宗应就像习惯了一样,只要去欧洲,都会绕道去看看杭景。
可笑,竟然都是计划好的
当杭辰从回忆中走出,再看向宗应时,她在叙述过程中几次产生波动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你对小景的行为有很多不满,但他从小在杭氏长大,很多事身不由己。现在人都不在了,我不为我和母亲辩解什么,但我不想你继续误解小景。”
“小景他是,真的很爱你,他已经尽力了。”
宗应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听杭景说过无数次爱他,可他一直不相信。
或者说,在他眼里,杭景的感情不够纯粹,掺杂了太多利益,侮辱了感情的圣洁。
他的爸妈、杭辰、奚家兄弟、谢钦……甚至是和杭景接触并不多的林语抒,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杭景对他的爱,唯独宗应自己,一味地在否定。
是他,在杭景赖以为支撑的最后一点信念全部崩塌,带着一身累累的伤痕找来,企图在他这里寻求最后一点救赎时,却仍旧狠心将人一把推开了。
是他,逼得杭景一步步走上绝路。
是他,让杭景在决意离别的时候,也只是在他面前哭着求了神明。
正如杭辰说的,杭景已经尽力了,他除了去求一求虚幻的神明,已经无能为力了。
宗应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杭景最后吻他时的眼神。
原来从眼眶中流出的那滴泪,那么涩,那么苦,是他从没有去感受过的杭景的内心。
结婚三年,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宗应想到谢钦对他说过,说他会后悔的。
其实自从杭景走后,每一天他都在悔过,但凡他在这三年里,对杭景多一分关心,多一点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扭曲成死结。
误会并不难解释,只是宗应没给杭景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过往被一件件翻出,宗应日复一日的快被溺死在后悔的深渊里。
这一次,杭景也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
“为什么选择我?”
宗应垂首靠坐在椅子上,灯光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显的阴暗两面。
“小景和奚家有旧,差点就订了婚约,奚家实力雄厚,一样可以帮到你,为什么你母亲会选择我……”
他像只是随口问一句,并不期待答案。
也许内心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面对。
“因为杭景太优秀,优秀到不可控。”
杭辰眼底划过冰凉的讽刺,轻叹道,“奚家人护短是出了名的,先不说奚家有三个儿子,将来掌权的人是谁未知,只看奚意少年时对杭景的照顾,我妈就不能让杭景嫁去奚家。”
“如今想想,我妈明知道小景不能被完全标记,不能怀孕生子,但即使如此,她仍旧不放心。她要给小景找一个有权有势,却不能成为倚仗的伴侣。她要杭景求而不得,弥足深陷,退无可退,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把控住他,让他永远只是一枚棋子,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杭辰偏薄的嘴唇轻轻拉扯了一个弧度,露出一个自嘲到近乎凉薄的浅笑。
“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妈的想法很幼稚,因为我想象不到会有哪个alpha对杭景能不动心,是个人都会爱杭景的。”
“宗应,你的母亲只是想给你找个相匹配的小景不是无可取代的,但你在我妈眼中,却是最好的选择。”
“你被选中的唯一理由──你不爱杭景。”
杭辰离开后,宗应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呆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入了夜,夜很深了,窗外的车水马龙、街边灯火都褪去了颜色,外界的一切都沉寂。
窗外被浓到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黑覆盖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月光都被云层掩盖,不透一丝光源的时候,宗应终于有了动作。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始终不曾与人言道的离婚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杭景的签名像是一根钢钉刺进了他的心脏,他却没有拔出来的力气。
宗应最后用手指抚过那个轻飘无力的签名,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随即掏出打火机,将这份协议烧了个干净。
杭辰说错了一件事,她认为是个人都会爱杭景,可事实上,这世间,没有人真的爱杭景。
人都是自私的。
别的人或许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辩解几句,唯独宗应自己,身为杭景的伴侣,他的无可驳辩。
纵使如今被滔天的悔意掩埋,心口疼得发麻却不知道如何缓解,宗应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补救的办法。
杭景死了……
迟来的悔过,廉价又轻贱。
宗应知道杭景早产的原因,他无非就是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占据那么一个特殊的位置,曾经他想固执地坚守一个伴侣的名分,后来,就只是一道独有的专属的信息素。
宗应想了一晚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欺欺人地烧了离婚协议书。
从此以后,世人眼中,宗先生的伴侣,永远只有一个杭景。天亮之后,宗应驱车离开千盛集团,他要去找一个人。
有些事,只要细细想一想,就能发现很多不寻常。
宗应并不傻,他只是以前没有这个意识,一旦他愿意静下心琢磨一下,就能发现蹊跷。
他问过宗祁了,照片也不是他拍的,只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邮箱里。
照片、录音、还有那份成本明细,这么多线索,指向性那么明确,宗应虽然理解不了,但也没有第二人选了。
位于京市三环外的别墅区,宗应的车熟门熟路地驶入,停在了其中一栋的底下车库里。
佣人一大早看到宗应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没说什么,很自然地迎他进了门。
宗应推开了二楼一间最大的会客室的门,林语抒已经在等他了。
阳光从窗外铺陈而下,斑驳的光点折射在厚重的地毯上,林语抒坐在阳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我从昨晚就在等你了。”
林语抒面对宗应的到来,丝毫不意外,相反还有些抱怨,“你来得太迟了。”
“你既然知道我来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应实在想不到理由来解释林语抒对他的背叛,如果不是那份成本明细表,他根本不会想到这里面有林语抒什么事。
但偏偏,只有他在锡市的那几天,将刚做完的成本明细放在了酒店的书房里,才有可能被别人接触到,没有其他泄露的途径了。
而那个时候,唯一有机会进入他的书房的,只有入驻同一家酒店的林语抒。
“林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和宗祁联手坑我?”
林语抒听了,只是笑,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对不起我?”
“没有,你对我很好。”
林语抒从阴影中走出,嘴角咧着笑,眼角挂着泪,不同于以往的斯文,带着几分阴沉。
上一篇:论渣男改造的一千种姿势
下一篇:听说我和病娇皇帝有一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