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无意,对唐开源来说却如同一刀致命的攻击。他的脸色一白,梦里,他倒是想活在梦里。
“那两个未婚O差点儿被怎么样还用我多说?他们八成几年之内都不会想看见你,”唐骁不留情面地冷笑,“再者说,你一个贵族A,也要有点尊严。”
唐开源低低应了一声。
一直到凌晨,唐氏老宅才在深夜中安静下来。
唐开源有些恍惚地顺着走廊慢慢走,今天的机甲比赛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能挺进终选赛的驾驶员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加上他在比赛途中几次受到幻听干扰,差点出现失误,好在最后精神力又进行了一次高幅度拔高,才稳住局面。
重型机甲对身体负担很大,唐开源觉得很疲惫。
他想起来赛后在后台通过直播观看的白历的比赛。
华丽的拔刀和精妙的近距离交战技巧已经成为机甲论坛上对白历分析时常提的两个方面,但真正看到比赛时,白历的带给人的震撼远比论坛帖子和机甲周刊报道上的文字要来得更具冲击性。
唐开源几乎觉得白历依旧是年少时那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不断提醒自己,白历是个残废,白历已经被打下了高台。
同样都有白家的血统,凭什么白历能有高强的精神力?
——“到底是基因好,唐少爷新的的精神力鉴定结果下来啦……很高,大概比那位白先生还要高……”
残废就该老实缩在角落里落灰,别跟健全人来抢位置。
——“我会替你在第一军团重新为白家和唐家开辟一条路的,白历先生。”
赢了又怎么样,肯定是对手失误了,要么就是对手经验不足。
——“耍这些手段强迫来的顺从你满意了?白历,你伴侣根本不爱你!你这是在犯罪……”
你以为台下鼓掌的人是佩服你?他们那是同情!是怜悯!他们可怜你是个废物而已!
——“你的人生真是可怜,把自己活在怨恨里。白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现实里心中的呐喊和梦里一闪而过的片段交织,唐开源感觉无数声音压向他,几乎要把他压垮。
虚拟屏上白历走下模拟仓,拿掉头盔后露出毫无阴霾的笑脸,和对手握手。
唐开源知道,此时此刻白历只能听到掌声。
而他,却要受到各类杂音的折磨。
人和人不一样。
那凭什么高一头的永远都是你?!
“开源。”有人轻轻喊了一声。
唐开源打了个激灵,神经质地左右查看,最后回头看见唐夫人站在身后,才知道没有幻听,松了口气。
“母亲,”唐开源清清嗓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父亲会、会不高兴的。”
唐夫人平和地笑了笑:“没事,他吃过药已经睡了。我有些事想再跟你说一说。”
“您说。”唐开源道。
“那台机器,”唐夫人顿了顿,终于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再用了吧。”
唐开源愣了愣,脸色有些阴沉:“我撑得住。”
“你的精神状况很差,我很担心,医生已经说过很多次需要你接受治疗稳定精神力,你已经到了牵连其他无辜的孩子的地步了。”唐夫人没有看他的脸色,继续道,“就算不谈撑住撑不住的问题,我觉得这台机器并没有让你变得更好。”
唐开源皱眉:“什么意思?”他有些激动地大声道,“我精神力在提高,赢了比赛!我已经够格进第一军团,以后还会去前线开机甲!我在变好!”
“这不是变好。”唐夫人平静道,“是成瘾。高于你原本力量带给你的成就感让你成瘾,你负担不起,但又不乐意放下。这是成瘾之后的贪婪。”
唐开源如坠冰窟。
他好像被自己亲妈扯掉了遮羞布,才发现原来其他人早就看出他内心深处的龌龊。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从心底蔓延出一股怒意,“只有我上得了那台机器,那这就是我本身的能力!我赢了比赛,赢的人就是强者,输的就是废物——”
唐夫人终于有了表情,她像是不愿看下去一样别开眼。
她的心里却很平静,平静中略带苦涩。
“别这样说,”唐夫人轻声道,“脚踏实地努力的人,不该用输赢定义。”
唐开源的声音被卡在嗓子里,隔了很久才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脚踏实地?”
“我没有什么意思,”唐夫人解释,“只是希望你能停用机器……”
“停用了,赢不了了,”唐开源看着她,“然后输给白历?”
唐夫人愣愣地说不出话。
“母亲,”唐开源低声道,“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白家跟白历?”
“你怎么能……”唐夫人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自嘲一笑。
“你瞧不起我,”唐开源有些恍惚地说道,“因为我总是被白历压一头。”
唐夫人站在走廊上,这么多年来仿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儿子。
沉默许久,她开口:“在我心里,你和白历确实不一样。”
唐开源愤恨地看着她。
“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是我可以在你面前自称母亲,”唐夫人说,“但没有脸面在白历面前这么说。”
这个回答让唐开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个失败的母亲,失败的人,”唐夫人拍了拍唐开源的手臂,温和道,“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量力而为。”
她已经不会对他人感到失望。
对自己的失望总会比对他人失望要来的更具有摧毁性。
*
昨天的爆炸性新闻发酵了一夜,第二天白历起床时已经发展为全帝国皆知的丑闻。
他只负责把消息开道口子,自然就有人愿意深挖下去。
白历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网页,光是看着这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各类猜测,虚虚实实的报道和不断跟进的爆料,都觉得唐家和林氏现在应该都忙的脚不沾地。
一条胳膊横过来搭在白历肚子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先去研究所?”
“来不及,第一场就是我比赛,”白历放下个人终端侧头看,“直接从家去主赛场吧,送我吗?”
这个时间比陆召平时起床的时间略早,陆少将的脸上还有些迷糊,“嗯”了一声坐起身,难得发了几秒呆。
没睡醒的时候陆召一般都这样,白历见过几次,每次都觉得跟睡意做抗争的陆少将相当可爱。
伸手在陆召背上摸了摸,看见隐没在发尾梢间的腺体上的咬痕。
“嗯?”以为在喊自己,陆召转过身。
露出布满痕迹的锁骨和脖颈,标记过后的AO之间会更放松,陆召睡眼惺忪间透出点儿懒散,手伸过去在白历的左腿上揉揉:“起吧。”
陆少将显然比白大少爷更有行动力,说起床就起床。
白历顺着摸到侧腰,又在陆召小腹上抓了一把。
一下把陆召的睡意给抓没了,半眯着眼看他。
“困死了,”白历装作没看到这个眼神,“我在梦游。”
陆召哭笑不得,对着白历的狗头一通猛搓。
“醒了醒了醒了!”白历边笑边大叫,“马上就起!”
公寓离主赛场有点距离,但好在一路都走高架路,在陆少将一路飞驰的车速下,两人到主赛场时时间还相当充裕。
“我先进去,司徒他们已经在准备了,”白历穿着赛服,车就没停在惹人注意的正门,而是在相对人少又离参赛人员休息室近的后门停下,“江皓他们好像也到了,车就停这儿吧,接我的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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