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47)
所以他先前到底怎么想的??
楼观雪乌发如缎,垂在玉一般的锁骨上,笑了下问:“偷我东西倒无所谓,我就是有点好奇,傅长生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夏青思维比他打断,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他很熟悉。”他决定说的详细点:“就那种玄乎其玄的,万人之中总有一个人你会觉得以前见过的熟悉。”
楼观雪听到这个理由,忽然古怪地一笑:“是吗。”
夏青慢吞吞想了想:“是啊。”
楼观雪显然对这点也不是很在意,伸手从书堆里取出一本书,道:“你的道歉可真没诚意。”
夏青举起手,露出上面紧系的红绳舍利子,吐槽:“适可而止吧楼观雪,我现在为了帮你,名声自由都搭上了。”
楼观雪落在他白净纤细的腕上,又很快地移开视线:“自由?你想去哪我没陪着你去?”
夏青:“我压根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楼观雪说:“那这是你的问题。”
夏青瞪他一眼,但刚做了件对不起楼观雪的事,有些心虚,现在不想跟他吵,抿唇没说话。
楼观雪一手支颐,一手翻着书页,忽然想到什么又低笑一声,语气凉薄:“你倒是能耐,还教人怎么吸引我的注意力。谁给你的勇气。”
夏青:“……”
夏青若有所思:“可能是那个侍卫吧,谁让我真的成功往你床上送过人呢。”
楼观雪放下手,漠然看着他。
夏青立刻正襟危坐,说:“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楼观雪微笑,眼神温柔:“嗯,我告诉你,然后你告诉别人。”
夏青憋半天,说:“通天之海那堵墙,人多力量大嘛。”
楼观雪垂眸,讥讽说:“你真见到了它,就不会那么说了。”
夏青疑惑:“你见过?”
楼观雪:“没有。”
夏青:“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楼观雪意味不明笑说:“哦,总会见到的。”
夏青面目表情盯他几秒,没说话。
楼观雪看起来对他温柔体贴有问必答,实际上他不想回答的事有一千种敷衍的答法。
好在夏青也不是什么好奇心特别重的人。
“来,看看。”楼观雪忽然把手里的书摊开,推到了夏青面前。
夏青低头,又是奇怪的文字。
“干什么?看不懂。”
楼观雪眼神天真单纯,笑:“教你识字啊。”
“……”
这人绝了。
夏青暗自磨牙:“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说的吗。”
楼观雪手指点在固定的一页,从善如流:“记得。不过我不想你再负气出门,然后拿我的东西给别的男人。”
夏青憋了半天,决定把先前问过三次的问题换种方式:“你是不是今天病得更重了?”
楼观雪看他一会儿,露出一个笑,慢悠悠说:“好像是的。”
夏青冷脸:“我不学。”
楼观雪:“我想教。”
夏青深深呼口气,左顾右看,伸出手,直接把在旁边呼呼大睡的骨笛扯过来,拿东西架着,竖着摆放到书前:“行,你教给它。”
“!!!”
骨笛猛然惊醒,差点直直往前栽倒。
楼观雪别过头,闷声笑了好几下。
夏青死命摁着笛子:“你主人教你识字!好好看好好学!”
骨笛:“…………”它到底做错了什么?
楼观雪笑罢才道:“这是有关梁国的记载。你不是觉得傅长生熟悉吗,我帮你好好了解一下他。”
夏青无力吐槽:“……怎么?了解之后我还去和他认亲?”
楼观雪还状似认真地想了下,而后又轻笑一声,语调懒散:“好像不可以。毕竟在外人眼中,你现在把我迷得七荤八素。以这个身份和人私通,我不杀傅长生都说不过去。”
神他妈七荤八素。
夏青扯了下嘴角,干脆果断:“不听。”
楼观雪点头,从从容容:“那我们换本书。”
夏青摁着笛子往前滚:“你跟它讲,我要睡了。”
楼观雪手指将笛子拨到一边:“睡什么,阿难剑主都不好奇蓬莱吗?”
夏青猛地炸毛:“你要死啊!”
楼观雪笑吟吟问:“你知道蓬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
夏青浅褐色的眼冷冷盯着他。
楼观雪说:“海外蓬莱,道家圣地。书说蓬莱之人盛世从不入世,但,逢乱必出。”
夏青:“哦。”
楼观雪:“你觉得现在这个世道如何?”
夏青被他一个意味莫名“阿难剑主”气得咬牙切齿,闻此凉飕飕:“暴君执政,民不聊生。”
楼观雪笑起来:“是啊,挺乱的。”
夏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观雪撑着下巴,问他:“这样的乱世,你说蓬莱为什么不出?”
夏青困惑不已:“大祭司不是蓬莱的吗,他也没出剑,说明世道不够乱啊。”
楼观雪勾唇说:“过来,孤教你识字。”
夏青:“……”
楼观雪往后一靠,脸上笑意散尽,声音冷静:“大祭司百年之前就背弃宗门,不属于蓬莱了。我怀疑当年通天之海上不光是神宫坍塌,高墙立起,一同陨落的还有……蓬莱仙山。”
夏青愣住。
楼观雪红唇缓缓勾起说:“大祭司三日后回来,刚好赶上燕兰渝为我准备的选妃春宴。你要不要好好看看思凡剑是什么样的,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夏青:“…………”
他到底当初书楼为什么要多嘴跟楼观雪哔哔一句他做的梦!!!
他闭了下眼,阴恻恻警告他:“滚。闭嘴。”
见鬼的阿难剑主。
他光是听到这两个词,就觉得排斥和……难过。
第29章 浮屠塔(四)
四月初, 春宴,皇宫灯火通明。
御花园内酒宴铺陈,金粉浮香。
楼阁湖面华灯初上, 星火接连成海。马车依次停在宫门前, 整个陵光城的贵女此刻齐聚一堂。珠钗罗翠、衣香鬓影。笑声混合着胭脂香, 把偏寒的夜色渡上暧昧迷离。一殿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夏青作为楼观雪的“挡箭牌”,再烦别人的注视, 终究还是要见人的,不得不出席。
夏青在上朝时见过文武百官,却没见过他们的女儿。
可现在有了机会, 也完全没心情看。
虽然楼观雪并没有对他的仪容做什么要求,但毕竟要正大光明见人, 夏青出门前还是默默自己动手抓了几下头发。
而他弄顺头发的时候,楼观雪就再旁边似笑非笑看着, 并且戏谑问道,要不要我帮忙给你绾发束冠。
夏青头也没抬,叫他闭嘴。
只是他到底笨手笨脚,于是现在在外人眼中,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穿着件略显宽大的灰袍,手里拿着骨笛,心情不好,冷着脸不说话。
对比他的随意, 楼观雪可谓是盛装。
少年帝王玉冠挽起乌发, 深色黑袍典雅华贵, 袍摆上银纹勾绘着鹤翎。散漫坐在高座上, 就和传闻里一样, 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喜怒。
宫宴上不少人在暗中打量夏青。见过他的样貌后,又偷偷收回去,心想陛下会宠幸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只是这个少年和陛下的相处模式怎么那么怪呢——居然全程都是陛下在笑着逗他说话?!
陵光高门世家的女子都自持身份,虽不至于像御花园那些一样上赶着献殷勤,可是秋水盈盈的媚眼和含羞带怯的目光,还是接连不断往上面飘。
夏青如坐针毡。
他不想理那些视线,就垂眸装模作样喝水,眼睫覆下,一口一口,想表现的从从容容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