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请睁眼(212)

　　银河历2653年12月，也就是沈裴毕业那年的冬天，一架从首都星出发的民用飞船“倒霉”地成了星盗打劫的目标，其上一位名为厉昌的乘客，则更加“倒霉”地成了这场意外中唯一一位遇难人员。
　　等沈裴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他识海里的龙猫已经捂着肚子打起了饱嗝，差点就错过了自己蹲守许久的零食，0049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却还是不得不称赞某位上将敏锐的神经。
　　——隔了数万万光年的距离仍能掌握首都星名利场的微妙变化，能爬到联邦金字塔尖的那几位，果然个个都是狠人。
　　关于厉昌的死，沈裴其实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
　　以他对钟弈的了解，如果厉昌肯和柳宁一样、老老实实和自己划清界限，对方八成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而一旦厉昌像现在这样自以为隐蔽地出售情报、接触与钟弈不合的军政界人士，对方便只剩“永远消失”这一条路可选。
　　【路走窄了啊。】认真听完宿主的分析，0049摇头晃脑地感慨。
　　约莫是仗着系统帮忙顺风顺水地活了太久，这些攻略者，一个两个总以为自己才是世界的主角。
　　但哪怕是由剧本演化出的世界，在它脱离纸张自成天地的瞬间，所谓的剧情就已经不再完全可信。
　　只要一点点小的转变，未来便可能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寒来暑往，日转星移，唯一不变的则是，这一世的沈裴和钟弈，依旧相扶度过了圆满幸福的一生。
　　银河历2657年，攒够军功的沈裴主动公开了自己Omega的身份，同时也高调地和他的长官、钟弈上将举行了迟来的婚礼。
　　祝福有之，质疑亦有之，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沈裴只把这些当耳旁风，恪尽职守的同时，尽可能去推动ABO平权。
　　百年后，他和钟弈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
　　*
　　【宿主？宿主醒醒。】
　　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雾，熟悉的呼唤在脑内响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手指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断壁、碎石、还有空气中浅淡却难闻的腥臭……纵然思绪有些昏沉，沈裴还是在第一时间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隶属一号基地的地下研究所，他是在这里工作的外围人员。
　　三年前的元旦，一场莫名其妙的“流感”在全球范围内蔓延开来，无数人无缘无故地高烧昏迷，当他们再次苏醒时，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模样。
　　末世、丧尸、异能，这些原本只该在某些过气里出现的词语，竟在一夕之间成了现实。
　　没有撑过那场高烧的人，大多都成了浑浑噩噩、日渐疯狂的丧尸；而撑过高烧清醒睁眼的人，除开平凡普通的绝大多数，还有一小部分成了拥有异能的进化者。
　　最开始时，那些所谓的“丧尸”还仅是面色青白、反应迟钝，但很快，他们便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如同电影里的描述一般，疯狂扑咬活人，直到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同类。
　　而第一批被感染的受害者，就是先前精心照料这些丧尸的医生护士、家人朋友。
　　因为信任、因为毫无防备，首批被感染者几乎没能形成任何有效的抵抗，酿成惨剧的同时，也成了世界沦陷的开端。
　　所幸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中，仍有国家力量能主持大局，在经过近两年混乱动荡后，华夏国的幸存者们以B市为中心，于曾经的交通枢纽处建立了十余个生存基地，率先完成了针对末世的“转型”。
　　上辈子的沈裴，就是B市基地、或者说一号基地的普通住民。
　　因为在末世前就读的专业与生物医学有关，秩序稳定以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号基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回忆到这里，沈裴突然听到例行替他检查身体的0049惊讶地道：【奇怪奇怪……宿主，你居然能免疫丧尸病毒？】
　　慢吞吞从地上坐起，沈裴垂眸看向自己带有擦伤的掌心，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没错，虽然高烧过后没能成为受人艳羡的异能者，但顺利醒来的他，却意外拥有了免疫丧尸病毒的体质。
　　非常清楚这种“特殊”在末世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沈裴一直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地不与任何人深交，就连被基地征召到研究所工作，都故意表现平庸，尽量避开所有非必要的关注。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能躲开攻略者的纠缠。
　　三年后的今天，第二场大范围高烧忽然毫无预兆地席卷全球，除了让一些普通人得到异能以外，原本的异能者和丧尸，也得到了极大程度的进化。
　　更要命的是，那些截止到昨天为止都还算正常的动物和植物，也在这场变动之后，有了相当惊人的异化。
　　毕竟按照沈裴的记忆来看，眼前这个一片狼藉的地下研究所，就是被一棵扎根极深的变异古树活生生撑破。
　　因得工作地点是在最靠近出口的外围区域，他上辈子很快就逃出了研究所，没过多久，便遇上了“恰巧”路过此地的主角和攻略者。
　　至于其后种种，沈裴也懒得再提，总之，试验台上惨白的灯、划过身体冰冷的刀，共同构成了他临终前的全部记忆。
　　可惜，免疫体质终究只是个例，他的死，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改变。
　　【所以，攻略者明知我的身体数据对疫苗研发没有任何帮助，却还是把我送到了四号基地的研究院，】一目十行地掠过0049提供给自己的原著剧情，沈裴内心冷笑，【是啊，只要能拉拢那个喜欢人体试验的天才科学家当手下，一条炮灰的命又算什么呢？】
　　别说他本来就没有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能力，哪怕真有，牺牲与否，也该由他自己去决定。
　　【积分应该还剩很多吧，】高烧后的脱水症状令人口渴发晕，沈裴倚住身后还算稳定的承重墙，随意摊开左手，【正好，可以让我cos一下空间异能。】
　　话音刚落，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甚至还细心贴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标签。
　　喉结滚动，黑发青年仰着头，小口小口地吞咽，匀速替身体补充水份，尚算整洁的白大褂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格格不入。
　　“喀啦。”
　　石块碰撞的声音在这片寂静到仿佛没有其他活人的空间里如惊雷般明显，动作一顿，黑发青年倏地回头，看向那片几欲将整个左侧走廊挡住的废墟：“谁在那？”
　　“喀啦喀啦。”
　　小动物挖洞般的细碎声响不断传来，在黑发青年警惕的目光中，一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从废墟后爬了出来。
　　身上披着一件又宽又肥的白大褂，对方赤着脚，勉强能看出是个男孩儿，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怯生生地，爬出洞口的男孩站在原处，肤色苍白却不泛青，双眸也没有丧尸的空洞麻木，搬动石头的手像受了伤，黏糊糊地沾了许多血。
　　秉承着一位医学工作者最后的良心，黑发青年抿抿唇，飞速估量了一下双方战力，而后才放缓语调，学着末世前见过的儿科大夫，尽量温柔地招了招手：“来。”
　　似是领会了青年言语中展露的善意，男孩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蜗牛般一步步“挪”了过去。
　　在他身后，那条被废墟堵住的走廊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新鲜尸体，正保持着一种骨头被生生折断的姿势，七扭八歪地散落各处，面带惊恐地睁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老攻：弱小，无助，又可怜。
　　裴裴：……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狼崽是真狼崽，耳朵尾巴都会有的，放心。
　　日常比心，啾咪。


第178章
　　几辈子的经验积累, 让沈裴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哪怕没有0049提醒，他也能察觉到面前男孩的异样。
　　不过在剧本里, 有名有姓的角色都和男孩的年纪长相对不上号，研究所里存储最核心资料的电脑早已变成一地残骸, 0049尽可能多地收集完剩余信息, 却仍旧没能找到有关男孩的线索。
　　对自己的身手和0049的保护很有信心, 沈裴摇摇手中的塑料瓶，隔着安全距离递给了对方：“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