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钰盯住两点位置的灯塔,轻声吐出一个字,“够。”
郁珂还没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拽着向前奔跑,见她们没有投降的意识,护卫纷纷摁下了发射键,颜钰却仿佛能够事先预知到火箭筒轨迹似的,擦着秒数躲开。
但这些火箭带有追踪功能,即便被绕开还是会立刻调转方向重新追过来,很快数量越来越多的火箭在她们身后堆积,如同张着血盆大口追击的猛兽。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颜钰却目不斜视地直冲大门处,面对关闭的铁门她奔跑的速度丝毫未减,直到身体快贴到门时,猛地向上一跃。
“嘭——”那些来不及转弯的火箭筒径直撞上大门,不仅击穿了一层铁门,巨大的爆发力甚至还将外侧的结界造出一条缝隙来。
“走。”
颜钰当机立断,拉着郁珂从还没来得及再次合上的结界裂缝冲出去。
郁珂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这样大摇大摆地直接从玛革会冲出来,她一边跑着一边转头看向身后慌乱追击的护卫们,竟然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颜钰趁着夜色正浓,敏捷地甩掉追在屁股后面的人,然后将郁珂带到人少的北城门,“玛革会的人很快就会追出来,你可以趁着现在守卫还没加严,赶紧离开天莱。”
“离开天莱,去哪儿?”郁珂下意识问。
她从小就习惯被人安排的生活,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上什么学校听什么人的话。
“想去哪儿都可以,你可以抛弃天南家族的名头易容生活,或者回到你姐姐的身边。”颜钰停顿了一下,松开抓着她的手,“但如果是那样,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郁珂抿着唇,“姐姐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和郁茯桑的事会和她单独解决,而你……”颜钰看看她憔悴的脸色,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希望你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我可以帮你。”打定主意的郁珂抬高声量。
“不可以。”颜钰摇摇头,即便是笑着的,写在脸上的疏离和拒绝却让人不敢再轻易靠近。
她要做的事情太危险,能少卷一个人进来就少一个。
在郁珂还想说点什么之前,颜钰将自己的腰牌交给她,“用这个说自己是玛革会的人,态度强硬一点,她们会放你出去的。”
郁珂接过令牌握住,眼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湿润。
“那你……”要去哪儿。
她没能问出口,因为抬头时,颜钰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若不是空气中只留一抹淡淡的金腾花香气,她甚至要以为对方从未出现过。
郁珂将令牌塞好,弯下腰,对着颜钰刚才站着的位置深深鞠躬。
“谢谢你。”
……
恶灵谷
“卿儿,真的是你。”殷安箬摸着殷北卿的脸,眼泪忍不住一颗又一颗落下,“妈……咳!咳咳——”
她话没说完,低着身子开始咳嗽,等捂住嘴的手掌拿开竟沾了满手心的血。
殷北卿头一次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翻出药瓶,倒出几颗丹药一股脑全塞到殷安箬手里,“你伤太重了。”
“不重,这算什么,当初打仗的时候受过比这个严重百倍的伤不也熬过来了。”殷安箬声音很虚,看着殷北卿的眼神却一直带着慈祥的笑意。
“你……”
她第一次发现不会说话有多麻烦,即便面对思念多年的母亲,却依旧说不出一句有营养的话。
“你伤得重吗。”殷安箬看起来倒是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她心疼地抹掉殷北卿脸上的血迹,“妈妈刚才被恶灵控制了,不知道是你。”
“不疼。”殷北卿摇摇头。
“不疼就好。”
两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走出结界外。
“没想到我们卿儿这么争气,能竞选上民间候选人,你父亲一定很开心吧,我还记得他怀着你的时候就总是开玩笑,说做梦梦到你成了女皇,威武得很。”
估计是想起了什么幸福的事,殷安箬嘴角的笑意很甜,但很快她眼中的热度褪去被一阵落寂掩盖。
“啊……差点忘了,你父亲他已经死了。”
殷安箬已经把之前遇到郁茯桑的事告诉过殷北卿,后者大概猜到,这事她母亲应该也是那时候听说的。
“我会替父亲正名的。”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殷北卿主动靠过去,牵住她的手。
殷安箬的手有很多茧子,骨架很大皮肤也很粗糙,但胜在暖和干燥,头一次让她拥有母亲陪伴的安全感。
“你受苦了。”殷安箬用力回握她的手,“你父亲也是。”
殷北卿点点头,咽下喉咙涌出来的一口血,苍白的唇绷成直线。
“他的墓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埋在老家。”
凌迟的罪人按照规矩不能安葬在家族的陵墓,殷北卿只能将父亲的骨灰带回他故乡附近的一片树林埋了。
父亲的故乡距离主城很远,离这偏僻的恶灵谷却挺近,殷北卿转过头,“去吗,见父亲。”
殷安箬不愧是她的母亲,很快心有灵犀地明白过来。
“去,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颜妹正在赶来见未来妻母的路上TT,本来以为今天她俩能见面的,手速没跟上,晚安!
第180章 YEDI FO SIKE
好在殷北卿身上还带了点值钱的玩意, 她和殷安箬步行到一处不算繁荣的小城,换好干净的衣服,又买了点吃食和丹药, 雇好马车继续上路。
很奇怪, 或许是两人身体里流着同一股血液的原因, 随着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 殷北卿反而渐渐放下戒备,身子慢慢放松, 靠在垫子上。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殷安箬睡着的脸, 又低头用手指扣扣衣服下摆的图案。
“女儿”这个身份,她也没当过多长时间, 即便心里有想亲近殷安箬的欲望,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今天说话的次数比平时还少,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因为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而失去时机。
纠结着, 她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刚买的新衣服给戳破一个洞。
“……”
……
晚饭前, 她们终于到达父亲的故乡。
殷北卿不想暴露具体位置,只在村口就让马车停下, 然后领着殷安箬一路向南, 到村庄地势最高的一处山坡。
已经过去大几十年, 周围的环境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这附近土质不好, 又总有野兽出没, 没人把屋子和田地扩到这儿来, 所以坟墓的周围就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她们穿过及膝的草丛,在一颗微微隆起的坟堆前停下, 墓碑上的字是殷北卿亲手刻的,当时年纪小,字迹还有些歪歪扭扭。
殷安箬一路来表情都很平静,但在看见那块墓碑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好像那些残忍的画面正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一时间有些泣不成声。
殷北卿安静地站在后面,等待殷安箬发泄完情绪,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肩。
“妈妈对不起你们。”殷安箬直接转过身将她抱住,反过来安慰她,“要是我早些回来就好了,你们就不用吃这种苦。”
殷北卿眼睛眨了眨,竟也觉得鼻头莫名发酸。
她早已接受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苦难,久而久之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可殷安箬一说这些心疼的话,那些深深埋藏的情绪就开始漫上来,它越胀越大马上就要将她的心脏撑破。
殷北卿收紧回抱殷安箬的手臂,卸下坚硬的外壳,“你回来就好……母亲。”
殷安箬听见她喊自己母亲,眼神欣慰,语速都快了些,“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两声。”
“母亲。”
“乖!”殷安箬开心地直接捧住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女儿,妈妈以后一定要加倍疼你,好好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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