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做个示范而已,放心,愿意跟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他。”
苏里唐好整以暇看向白慈。“你知道我没有什么耐心,下一个或许是你那老嬷嬷,或许是那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或许是你的嗷嗷待哺的小女儿,或许是你那爱得要死的男人。海丽耶。”他学海塞姆当初叫她名字的样子。“脱吧。”
白慈恶心得快要吐了。多少年了,没见过这样卑劣的男人。
同样恶心的还有对准她女儿的枪。
白慈逐一扫过面前众人,艾山和阿曼回避了她的目光。
“妈妈,你说过,不受坏人的威胁,不接受坏人开出的任何条件。”童音稚嫩,落地有声。
童音又道:“妈妈,我不怕。”
白慈的嘴唇微微颤抖,绽开一个说不出来的复杂笑容,糅合了欣慰、惊喜、不舍、自责。她顾不上伺机而动的枪,走到女儿跟前一把抱住她。
苏里唐就那么愣了一下,错过了命人开枪的最好时机。他踹阿曼。“你脑子坏了,干嘛不开枪!”
阿曼回答道:“你没有下命令。”
一串粗话奔涌而出,苏里唐见不得母慈女孝摆脱他的控制。“海丽耶,你脱不脱?”
白慈回他一个眼角。“我叫白慈。”
“好,你他妈叫白慈。”苏里唐吼道,“我让你他妈叫白慈,儿郎们,开……”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入半张的嘴,直达咽喉,刺激得他几乎作呕。“咳咳咳,什么味道?”
“哪里来的泔水味。”
“什么泔水,是血。我们家以前杀猪就是这味道,没这浓。”
“这特么得杀多少头猪啊。”
“谁摸我的脚。”
“啊!艹!”
异变突起。
高台的地面扭曲变形,一整块的石板正慢慢变成浓郁的黑红色。
由下而上,逐层渗透。像是下面有人炖了一锅血汤,火力太大,使得未曾凝固的血液从地底深处满溢。随着地面颜色的渐渐加深,血腥气越发浓重。
空气里的氧气仿佛和一团团厚重的血雾产生化学反应不断燃烧,让人窒息。
庄申和白慈手忙脚乱给白芷、白净识戴上口罩,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地狱,这是地狱升上来了。”
只见一只手倔强地穿过石板,无力地乱抓,之后是一双手,又一双手,再一双手。
有一双手,抓住了苏里唐的脚踝。
所有人中,只有白净识最为平静。她不慌不乱,轻拍白芷的背脊,静静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117章 伸手救人
惊叫声与枪声此起彼伏, 在混乱下,谁能最先回神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异变开始后,庄申、白慈和海塞姆不似其他人, 尖叫、惊恐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三人几乎朝白净识看去。见她平静如常, 立刻放心几分, 庄申和白慈照顾一老一小,海塞姆则拍醒阿拉丁和几个得力手下。
苏里唐那边, 艾山和阿曼竭力想把手下人控制住, 可苏里唐太害怕了。他的全副注意力统统转移到地下冒出来的手上。又跳又踩, 一通乱射。
跳脚的样子活脱脱像只跳蚤。
待他发现海塞姆把他那边的人几乎全都干掉,艾山被阿拉丁反剪双手压倒在地时,眼睛就快凸出来了。
“你他妈,你他妈搞得花样,你把我的人全杀了, 你……”他胡乱开枪, 早已把弹匣里的子弹消耗一空。刚才怎么嘲笑海塞姆,如今全都报应到自己身上。他又如何能料到, 会横生这样的变故。
伊萨恨他动手杀人毫不留情, 又觉得此人无耻对孩子残忍,搜去他的武器后, 先揍了他几拳。
“你这个贱种, 你敢打我, 看小爷以后怎么收拾你。海塞姆, 你不能杀我。我们是一家人,你杀了我没法和家里交待。我是老家伙派来的……嗷。”到这种时候,苏里唐仍会讨饶。
被解除武装的阿曼也替他求情。
艾山一言不发,对自己替这样的人干活感到不齿。
海塞姆一个眼神都没给苏里唐,摆摆手,伊萨又给他一拳,塞住他的嘴。
他生他死全是小事,地底下那些才是要命的东西。
它们是什么,它们会怎样?看一眼正询问白净识的白慈,海塞姆不觉得白慈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先前对白净识使用“吐真剂”,白净识作为一个守谜人很称职,透露的信息不多。不是因为她意志坚定到能抵抗药物,而是因为她本身所知有限。
深谙守谜第一原则:一问三不知是秘密最大的守护者。
他们一行人能顺利到这里,运气和庄申掌握的信息才是最大的关键。庄申在不知不觉中已做过如此之多的调查让他不得不感叹命运。
只是不知道命运是否依然会眷顾他。
白净识好整以暇坐在高台口的大石头上。除却下去查探的人,所有人暂时集中在这里,手持武器,随时留心地面。
来自地底深处的一双双手正一点一点地攀上来,两条半截的胳膊,渐渐显露的头顶,每向上冒出一点,都带着一种重见天日的雀跃。别说是手,就是一棵树以如此可见的速度生长都叫人觉得恐怖。
庄申握着白慈的手,很紧很紧。她的心情很复杂。苏里唐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极大冲击,要是没有变故发生,她相信那个疯子会把她们一个个羞辱后杀掉。她一点没有办法,只能压抑着澎湃汹涌的情感,谨慎地等待契机。愤怒被挤压成一根细线在她胸口切来割去。
那个无耻的男人就在她视线所及之处,被塞住嘴,绑住手脚,丢在一旁。饶是如此,他也不见半分担忧,和他在杀人之后讨饶一样,好像海塞姆放过他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一件事情。
他的有恃无恐,让庄申压抑到极致的忧惧变成一个笑话。
如果刚才海塞姆一口答应放过他。庄申觉得自己会冲过去,割下那人的狗头,就用她的工兵铲、装满水的瓶子、路边的趁手石头,一下一下,打到他面目全非。她想挖掉他的眼睛,打爆他的命根子,把他的每根骨头都碾碎。
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减少一点她的愤怒。
愤怒的背后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的失望,有多无力便有多愤怒,有多害怕便有多愤怒。人作为一种碳基生物,力量本就十分有限。
作为一个现代人,庄申痛恨规则外的人,尤其是身处规则以外,丝毫没有半点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人。
人之初性本恶,是后天的教育与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使人远离罪恶。然而有些人在9102年,依旧奉行丛林法则。文明在丛林法则跟前,被捻落成泥。
庄申相信,弱肉强食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留存在每个人的潜意识当中。当人回到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环境里,那种原始的恶会被唤醒、激活。人自然而然会生出反社会的念头,就如同此刻她内心奔腾不息,难以克制的恶念。
不知是否因为从小生长环境的缘故,见多了这样的人,白慈的适应性显然要比庄申好上许多。她并未计较海塞姆没有将苏里唐就地击毙,安慰女儿几句之后,询问白净识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净识面容冷静,眼睛里却有一丝狂热跃动,叫白慈心惊。与白净识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寡淡无欲的白嬷嬷有这样的表情。
“阿慈,待在我的身边。小芷,拉着我的手。庄申,不要走远。”白净识关照她在世上唯一牵挂的几个人。“阿慈,那些人,可能来自你的故土。”
她胸中感慨万千,白慈没有传染到一星半点,她推推庄申,问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嘛。”庄申没有答她,被握紧的手掌传来钝痛。
庄申握得太过用力。
“小申。”不见庄申回答,白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苏里唐还会有谁。而此刻,庄申闪烁的目光透着暴戾之气,让白慈担心。
“小申!”白慈把庄申的脸掰正。两人面对面,庄申在注意到她的担忧,方如梦初醒,眼眸中跳跃的暴戾之气逐渐散去。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白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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