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别离(49)

　　“牧青。”
　　谌一祯叫他，叶牧青抬起头，眼泛泪光。
　　“你问我，车祸主导人为什么没有抓到。”谌一祯用大拇指擦掉他眼角的泪渍，“老头子当时最宠的情妇怀孕了，想杀了我，逼老头子离婚。”
　　叶牧青愕然，“但……到底，庄瑜也是受害方。”
　　“老头子知道后，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是后来我自己查到真相。”谌一祯喉结上下滚动，“我妈被老头子和他的情妇们活活气死。那些女人无一不想代替我妈住进老宅，光是我看到的，示威到我妈面前的就不计其数，我看着她一天天消沉，郁郁而终。”
　　提起母亲和谌深，谌一祯眼睛里有恨，他继续说：“我妈去世后，老头子想当好丈夫，那些情妇被他藏了起来。偏只有庄瑜，妄图跟老头子结婚，甚至跟来老宅。”
　　“可是，谌深只给了她一巴掌。”
　　“你知道？”
　　“最后一次见面，庄瑜告诉我的，她那时候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叶牧青深吸了一口气，“我应该再劝劝她。”
　　“人死不能复生。”谌一祯抬手抚上他的后背，“只可惜错付一生，老头子的死跟她究竟有没有关系，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比她幸运一点儿。”叶牧青望向谌一祯，“兜兜转转，还能回来。”
　　“是我的幸运。”
　　“我想去送庄瑜最后一程。”
　　谌一祯沉默良久，“那……我就不陪你了。”
　　“嗯。”
　　*
　　行程被重新规划，两人早早踏上回云城的飞机。
　　谌一祯捏了捏叶牧青的耳尖，说：“这次没玩够，等你有空了我们再来。”
　　“够了。”叶牧青笑，“你陪着我，就够了。”
　　谌一祯鼻腔一酸，他扭头面向另一边，等调整好情绪才重新转过脸来。
　　何其有幸，他还能重新拥有叶牧青。
　　“感动了？”叶牧青探头凑到他面前，“别躲嘛。”
　　谌一祯顺势在他唇上嘬了一口，“心疼你。对不起。”
　　“哎呀，你真没意思。”叶牧青重新坐端正，靠在椅背上，“都说了不要老说对不起了。”
　　“好，以后不说。”谌一祯摸摸他的脸，“都听你的。”
　　叶牧青闭上眼睛，“听我的，现在睡觉。”
　　谌一祯笑了笑，“好。”
　　回到云城，北方干燥的空气让叶牧青舒坦了许多，伸了个懒腰，“湿漉漉的天气还是不太适合我，哎，可惜东西太好吃了。”
　　谌一祯手搭在他腰上，将他向自己拉拢，“想吃了我们再去。”
　　“好，我请你！”叶牧青往他身上靠，小半重量倚在他身上，“你请我机票，我请你炸串。”
　　谌一祯挑了挑眉，“这么会算，请你来言深当CFO好吗？”
　　“怎么的，谌总想开夫妻黑店坑人嘛。”
　　“是，夫妻。”谌一祯低头吻住他。
　　秦铮将两人接回别墅，叶牧青抢先攻占浴缸，打算好好泡个澡解乏。
　　结果又一次在浴缸里睡着，不过这次谌一祯没进来找他，好在开了暖气，除了脖子有点疼以外，倒也还好。
　　从浴缸出来，下半身裹上浴巾，叶牧青站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
　　很瘦吗？他用手量比着腰。好像是有点，晚上可以多吃点两口，要是施琦说他胖了，他就跟谌一祯告状。
　　欣赏完自己，叶牧青走出卫生间，卧室里没有人，但房门关着。
　　他一打开门，外面的场景让他彻底惊住。
　　卧室房门正对的走廊外一根细线上挂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圆圈，他走过去抬起头顺着细线往上看，连着十来个气球。
　　那个发亮的圆圈正是一枚戒指。
　　“青青。”谌一祯站在一楼大厅，仰望他。
　　叶牧青拿起那个戒指，“这是？”
　　谌一祯笑笑，没回答，而是走上二楼。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叶牧青觉得甚是眼熟。
　　走到叶牧青面前，他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支白色表面的手表，而另外一支同款的黑色表面手表正戴在谌一祯手腕上。
　　谌一祯说：“这支表，应该更早出现在这里，是我的错，差点错失了它。”他望向叶牧青的眼睛，“青青，那天我失去了接受的机会，今天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谌一祯从走廊外气球下的细线上摘下那枚戒指，放在手表旁边，“叶牧青先生，请问你愿意和谌一祯先生一起走下去吗？无论生老病死。”
　　叶牧青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这支手表，那天晚上的一些画面如跑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呼啸而过，他看见了很多过去的东西，它们在他眼前狂奔而过，越来越远，永不回头。
　　他伸出手，拿过那个锦盒，合上，注视着谌一祯，“谌一祯先生，请问你愿意接受一个并不完美，一无所有，除了喜欢你这件事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叶牧青吗？”
　　“你喜欢我，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事情。”谌一祯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戒指放进叶牧青手中，“也许我唯一的不愿意就是你不能亲手帮我戴上它。”
　　叶牧青红着眼眶帮他套上戒指，“恭喜你，谌先生，你是有夫之夫了。”
　　谌一祯也重新拿出属于叶牧青的那枚戒指，帮他戴在无名指上，然后抱住他，“也恭喜你，叶先生，或者应该叫谌夫人。”
　　“不要。”叶牧青在他后背拍了一下，“怎么不说你是叶夫人呢！”
　　“都行。”
　　谌一祯将叶牧青打横抱起，“叶夫人这就抱叶先生入洞房。”
　　叶牧青笑着手脚乱踢，“滚啊！”
　　“别乱动。”谌一祯双臂钳住，将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叶牧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光着身子被求得婚，一时间所有浪漫温情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懊悔，他眉毛拧成一团，巴巴地抬眼看谌一祯，“你为什么不挑个好时间。”
　　谌一祯用大拇指揉开他眉心的褶皱，“多一秒我都不想再等。”刚说完，他忽然笑了出来，“我也没想到你会不穿上衣。”
　　叶牧青用力向后一倒，把自己摔到床垫上，抱着枕头盖在脸上，“啊！我要求重新再来一次！”


第五十四章 跨年-完结
　　庄瑜的追思会在上午。
　　入冬后的云城干燥异常，这天却下起了绵绵小雨。
　　叶牧青到的时候，看到现场有不少自发赶来的粉丝。
　　他们穿着黑色衣服，手捧白菊，脸上挂着泪珠，眼下一片乌青。
　　刚走到门口，碰到了黑泽。
　　“你也来了。”
　　“嗯。”叶牧青点点头，“来送送她，到底共事一场。”
　　两人并肩走进厅中。
　　庄瑜的父母搀扶着彼此，两位老人盯着正中的骨灰盒，不停淌泪。
　　现场只由一位长相与庄瑜五六分相似的女子打理，年龄看上去比庄瑜小些，估摸着是妹妹。
　　叶牧青从她手中接过香，向着灵位鞠躬致意。
　　黑泽随他之后。
　　待所有人吊唁完毕，现场响起哀乐，叶牧青忽然有股想流泪的冲动，生命的脆弱，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已经见过两次。
　　他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能不留遗憾走完一生，已是幸运。
　　追思会结束便是入土为安，只有亲人随行，叶牧青和黑泽随着其余众人一同离开。
　　“你搬家了。”黑泽走在叶牧青身边，在追思会上他就注意到了叶牧青手上的戒指，“想好了？”
　　“嗯。”叶牧青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追思会的礼堂，“人的一生真是漫长又短暂，死亡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对啊，哪知道一转眼，人就没了。”
　　“我没什么出息。”叶牧青低下头转动戒指，“就怕到死的那天，回想起这一辈子，没过过几天快活日子。”
　　黑泽不语，过了一会儿，冲前方抬了抬下巴，“来接你了。”
　　叶牧青闻言抬起头，谌一祯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再见，牧青。”黑泽停下脚步，“我车停在后面，就不陪你走了。”
　　叶牧青回过头，“诶，好的。”
　　“我明天去兰城，两周后回来，到时候，如果不介意，一块儿吃饭。”
　　“好。”叶牧青笑了笑，抬起胳膊跟他挥手，“拜拜。”
　　黑泽转头离开，叶牧青也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谌一祯。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
　　谌一祯撑开手中的伞，“事情处理完了，就顺便过来接你。”
　　“回去吧。”
　　“嗯。”
　　坐进车里，叶牧青才想起谌一祯惯常开的那辆大G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开过。
　　“我看你开这辆车很久了，那辆白色大G呢？”
　　“卖了。”
　　“不喜欢了？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谌一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欢，就再买一台。”
　　“卖都卖了，你喜欢现在这个就这个呗，我都行。”
　　“只是习惯了，代步而已。”谌一祯顿了顿，“那时候手里资金周转不开，就把车和房子都卖了，就留了这台还有我们现在住的。”
　　“是任东强那次吗？”
　　“嗯。”
　　“房子都卖了？”叶牧青抿了抿唇，“之前你爸住的那个四合院你也卖了？”
　　“嗯。”
　　叶牧青蹙眉，“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