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兼职都被总裁撞见(110)
这倒也如他所愿。
之后小半周时间,祁寄的日程都被工作填满,只有送贺修离开S市的那天晚上没在公司加班。
以至于祁寄接到裴俞声的电话时,还稍稍有些茫然。
裴俞声在电话里,他当晚要回玫瑰别墅住。
这些天男人一直没有回家,祁寄也始终没有找到面对面和对方谈辞职一事的机会。他倒是在公司遇见过裴总,不过大都也相隔很远,连点头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但也正是这种远望,让祁寄不止一次的在楼上看见过同车而行的两人。
是裴俞声,和他的副队温初明。
贺修离开了,温初明却没有走,祁寄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他还时不时地能在云图旁看见对方。
下班路上,祁寄甚至想,会不会他一回家,就能看到玄关处摆着两个人的鞋。
加班回来晚,他一到家就差不多该是休息时间。到家时,祁寄还特意在门口留意了一下。
没有第二个人,只有裴俞声自己回来了。
祁寄脱掉外套,被冷风吹透的身体终于缓过来了一点。
是令他自我唾弃的胡思乱想,也同样是久违的暖意。
刚把包放下,祁寄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裴俞声。
几日未见,男人眉眼迷人依旧,神色间却难掩倦意。
他看起来并不算好,整个人都很疲惫。
祁寄想辞职的话又停在了嘴边。
他忍不住想。
这些天裴总还是没有睡好吗?
但祁寄怎么也没能想到,没等他开口,裴俞声就率先道:“今晚你在客卧睡吧。”
祁寄放包的动作一顿,抬头望过去。
男人神色未变,声音仍是一贯的冷静:“工资会照发,不用到主卧来了。”
祁寄怔了好一会,才察觉到指尖的疼痛与颤抖。
他的指间深深陷入掌心,指甲被掰劈了,露出内里白生生的嫩.肉,和染了血的掌心一起疼着。
但这些天来的经历好歹也教会了祁寄一点东西。
最后他神色如常,连声音都没有纰漏。
“好,您早点休息。”
裴俞声转身上楼,只剩祁寄一人留在客厅。
刚放下的包被重新拿起,祁寄走回客卧,坐在桌旁。
明明是中央空调,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现在比刚进门时冷得多。
四周空荡一片,没有人气,祁寄双手摊开,捂在脸上。
掌心未停的鲜血腥气扑鼻。
明明早有所觉,看见男人的第一眼,他的想法却还是“裴总是不是没有睡好”。
多么可笑。
周遭如此安静,更适合回忆。
员工大会那天,裴俞声曾同祁寄说过,出差时晚上睡不着,听电话里他的声音会好一点。
但这些天来,裴俞声一个电话都没有和他打过。
祁寄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多情。
他想起那只被主人遗忘在床上的长条猫咪玩偶,祁寄开始陪护后,就再没见裴俞声抱过它。
现在,轮到祁寄自己变成那只玩偶了。
长夜孤冷,凉枕难眠。第二天很早,裴俞声就离开了。祁寄没和他打上照面,更没能提起辞职的事。
但虽然几次三番被打断,祁寄辞职的念头依然越来越强烈。
问题明晃晃摆在面前,他没能力解决,又无时无刻不在耗费心力。
彻底避开这个问题,再也不见,才是祁寄唯一的出路。
想好了下次见面一定要说清辞职的事,祁寄起身去了云图。
也幸好,幸好.工.作能给他一点慰藉。
又和总部团队连麦工作了一整天,临近下班时,祁寄来到茶点厅,查看送来的零食新品的包装。
零食的每个新设计,Wonder都会提前做出样品送来茶点厅。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茶点厅的人不多。不过今天似乎罕见地少,等祁寄待过一会儿,室内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祁寄并未察觉异样,仍在低头记录比较。
没多久,他就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
祁寄抬头,看见一位西装革履、带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
是裴俞声的总裁特助,周礼。
这倒是位少见的稀客。
当初裴俞声空降总裁,特助也是一同空降过来的。陈子璇不止一次地称赞过他的业务能力,同时也没少说过他的寡言冷淡。祁寄对周礼的印象也基本都来自于陈子璇。
在公司里,祁寄只是个设计部员工,少有和总裁特助接触的机会。而在下班后,虽然在裴总身边兼.职过这么久,祁寄也很少见过特助本尊,只碰见过几次裴俞声和人电话联系。
所以这次看见对方,祁寄也没怎么在意。
但他没想到,这个面带寒霜的年轻精英居然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祁寄愣了愣,还是同人打了个招呼:“周特助好。”
周礼却并未回礼,反而问:“你是祁寄?”
他的声线和本人一样冰冷无波,拒人千里。
祁寄疑惑,点了点头:“特助找我有事?”
周礼走近,在距离人三步外站定。
他比祁寄高出半头,视线看过来时,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你就是二少的护工?”
祁寄微愕,下意识朝周遭看了一眼。
他这时才发现茶点厅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他们两个。
是裴总叫特助过来的吗?怎么突然在公司提起了这种事?
祁寄迟疑,在人近乎逼视的目光下,还是道:“是我。”
他试探着问:“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可不敢。”
周礼推了推眼镜,金丝镜框闪过冰冷的光。
“我只是受人所托,来看看这位伟大的护工究竟是何方神圣。”
伟大?祁寄皱眉。
他分明没有招惹过面前这人,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阴阳怪气地拿话刺他?
“特助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阁下可以让二少睡着,是吗?”周礼的发问并无诚意,不等人回答,便道,“真是如此,倒也难怪二少屡次为你破例费心,连最得力的手下都能迁怒。”
祁寄越听越疑惑:“……请问,你是在说我吗?”
“不然呢?”周礼反问,“你以为Lina的团队会随意让实习生参与吗?”
祁寄一怔。
……Lina?
“难道你没有发现,Lina专门针对你,特别讨厌你吗?”周礼语气优雅,把诛心的话说得格外慢条斯理。“谁会喜欢一个被强行塞进团队的菜鸡关系户?”
望着祁寄惊愕的神色,他低嗤一声:“果真是贵人不记事,那想必祁护工也不记得许叔是谁了。”
祁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耳边嗡声作响,好不容易才听清对方的话。
他喃喃问:“许叔……?”
“是二少的司机,兼贴身保.镖。”周礼睨着他,神色嘲讽,“跟了二少那么多年,只是因为没有及时汇报你的情况,就被二少解雇,赶回了老家。”
祁寄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记得从自己半夜突然被闯入的裴总惊醒的那天起,他就再没见过许叔。
在他茫然之际,周礼又轻飘飘扔下了最后一个炸.弹:“还有你的包装设计,星海这么厐大的集团,发布旗舰款,怎么会采用实习生的方案?”
祁寄指尖微颤,心跳又加快到了胸闷难捱的程度。
怎么会……?他的工作,他的收获……怎么会是这种原因?
周礼的话却彻底锤灭了祁寄的希望:“你也不过是恰巧能让二少睡着,才霸占了他的那么多资源。”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吗?”周礼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微笑,却让人愈发心冷。“看来祁护工也真是心大。或许你是当真觉得,自己的实力能配得上这些成就吧。”
“勇气和自信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还故意拱了拱手,“那就祝祁护工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说完,周礼就转身离开了。
只剩祁寄还愣在原地。
面前记录好的一个个数据变作青面獠牙的怪物,扑面朝他撕咬而来,祁寄身形摇晃了一下,扶住桌台才勉强支撑自己站好。
比周礼所说更尖酸刻薄的话,祁寄都听过不知多少,但唯独这次对方话里的含义,让他无法接受。
设计这件事支撑着祁寄渡过了不知多少长夜,他还在为自己的方案入选开心,却突然发现,这与他的努力根本毫无关系,只是别人施舍的结果。
祁寄按住额角,头痛欲裂。
他想起自己一笔一笔勾画的图案,反反复复修改的方案,成稿前和同事们没日没夜的讨论和争辩……
所以那些成果,都不是因为这些努力,而只是因为自己能让裴总睡着,才换来的特.权吗?
那他长久以来一直视作支撑、视作自我实现方式的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祁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班。
这一次,他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反复去看那些设计稿件,不眠不休,试图把它们完善得更出彩。可每当一笔落成,都会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他。
你做得真的好吗?
难道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被迫要吹捧你吗?
周礼的话,彻底将祁寄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全盘否定。
后半夜,屋外下起了雨,风声呼啸,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