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13)

　　灰毛走后，赵浩成对林之叶说，“这的长岛冰茶超盖的，等会儿再让你尝尝别的。”
　　很快，林之叶所在的这个僻静小桌就成了店里的焦点，显然是被灰毛大肆宣扬过了。
　　“在这，你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怪有意思的。等着吧，马上就有人来了。”
　　林之叶喝了一口长岛冰茶，就着黯淡的光线打量周围形形色色的男女，回过神来时，一个花臂少年已经坐在了赵浩成边上，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杯酒。
　　“你同学啊，橙子？”
　　“我们都是篮球队的。”
　　“你叫什么啊？”花臂少年十分感兴趣地望着他。
　　“林之叶。”
　　“名字真好听。”
　　林之叶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听赵浩成和花臂少年东拉西扯地聊天。花臂少年走后，又陆续来了几个男女，无一例外都对林之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一杯长岛冰茶下肚，林之叶觉得有点发飘。赵浩成又叫了几杯鸡尾酒和小食，“不醉不归，明天周日，你可以睡一天。”
　　手机在震，是父亲发来的信息：在哪？用不用我去接你。
　　顿时，林之叶好看的眉间多了几道纹路，将手机调成静音，不耐烦地举起一杯酒，“这叫什么？”
　　“吉姆莱特，这个——”
　　林之叶仰头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有点甜。”
　　“这个劲大。”赵浩成接着说。
　　很快，林之叶就感到头重脚轻，灯光在眼前变得迷幻起来，斜侧方桌边的一个男人似乎在望着这边。
　　那人虽然坐着，但可以看出很高大，留着普普通通的平头，五官粗犷俊朗，像抗战剧里的游击队长，一巴掌糊死一个小鬼子的那种……是孟省吗？不，不对，那个傻大个怎么会在这。
　　林之叶眯着眼睛想着，赵浩成坐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叶子，别这么盯着人家，他会觉得你对他有意思。”
　　“我就……看看，怎么了？他有点像，那个谁……”
　　林之叶嘟哝着，带着长长的尾音，将头靠在赵浩成肩上。
　　赵浩成脸色发红，反手搂住林之叶说：“你喝醉了。”
　　“要不，再来杯什么长岛……冰茶。”林之叶喃喃地说，努力越过赵浩成的肩膀去看那个男人。
　　“那也是酒，不是真的茶。”
　　“没关系嘛……”
　　“走吧叶子，你这样我有点受不了……”赵浩成也有点喝多了，锤了锤脑袋。
　　扶着林之叶走出“阑珊”，赵浩成叫了代驾，随后拥他一起坐在后排。
　　“下一次，我一定不放过你。”赵浩成慢慢抚摸着林之叶的头发，眼神有些迷离。
　　“别，我酒量，很差……不舒服……”林之叶微微皱眉，捂住胃部。
　　赵浩成不以为然地笑笑，“多练练就不会难受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之叶靠在赵浩成怀里，梦呓般嘀咕着。
　　“当然好了，你要是个女的，我把你当祖宗供着都行。”
　　林之叶锤了赵浩成胸口一拳，自顾自地嘟囔着：“什么叫对谁都好……活该你单身，大傻子……”
　　说罢，就躺在赵浩成腿上沉沉睡去了。
　　路灯和树影在林之叶略带红晕的脸上交替闪过，微微上挑的眼角，挺秀的鼻梁……超乎想象的俊美中，带着一种妖冶的美感。
　　“停车。”赵浩成低声说。
　　代驾在路边停下，回头望着他：“先生，就停在这吗？”
　　“你先走吧，我会再叫代驾的。”
　　吐过之后，林之叶清醒了一点。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已经想不起来了，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一片梦幻的光晕，和一个有点像孟省的男人。
　　将欲言又止、面色铁青的父亲关在卧室门外，林之叶想起白天答应孟省，晚上会联系他……
　　已经快2点了，失去意识前最后一次看手机似乎是11点多，之后的时间去哪了？不知他睡了没有……林之叶想了一会，还是给孟省发了信息：不生气了的话，下周再陪我打球好吗？
　　“OK！”
　　孟省发来一个略带严肃的卡通表情，几乎是秒回，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面似的。
　　“还没睡？”林之叶问。
　　“和李遇打游戏，正好拿起手机看时间，好巧哈哈。”
　　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秒回”行为强行安排剧情，林之叶忍着头疼想道。
　　孟省又问：“你不会才回家吧？”
　　“嗯，不说了，头疼。”
　　不只是头，还有种落枕的感觉，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自己该不会又被谁揍了吧？林之叶迷糊地想着，一头栽在床上。


第15章
　　星期一，月考成绩公布了，除了班级榜，班里还贴了两张年级榜——理科班以及文理混排的。
　　黎昕是全年级第2名，林之叶也是遥遥在前——第30名。孟省目光下移，看见了赵浩成，90多名……再下移，终于找到了自己，第451名，后面还有60多人垫背。比预想中的要好一些，可能是因为考前被林之叶盯着做题，以及那附加嘲讽的讲解……
　　李遇在年级榜最后一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顿感意外。
　　“啊？这么说……全年级没有比我再差的了？”
　　“看来是这样。”
　　“唉，应该从最后一行向前看嘛，那样瞬间就找到我自己了。”李遇有点失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倒数第一是不在预料范围内的。
　　“你看，你跟倒数第二才差了一分，上升空间很大的。”孟省拍着李遇肩膀鼓励，“周末跟人家年级第2名好好学学。”
　　“你也来嘛！”李遇拽着孟省的胳膊。
　　“我先跟第30名学就行了。”
　　“其实黎昕也不算很厉害啦，前面还有个第一呢。”
　　“那第一名，听说科科都上补习班，头发十天不洗一回，都要走火入魔了。相对而言，黎昕比他聪明多了。”孟省由衷赞叹。
　　李遇撇撇嘴，虽然没说话，心里还是很服气的。周六那天看完球赛后，黎昕又把李遇的微信加了回来。当时，李遇试探地问：“我要不要把黎晴同学的微信删掉？”
　　黎昕则说：“随便，只要你不骚扰她就好。”
　　哪敢再骚扰啊！连看一眼都不敢了。李遇回到座位，哀怨地盯着年级榜。人才济济，英雄辈出的高二1班里，混着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不过，假如黎昕可以经常陪他骑车的话，不叫他衣冠禽兽也可以。
　　课间，教数学的班主任老王把李遇叫到办公室，痛心疾首地批评：“咱们班之前可是从没出过倒第一的呀！再这样下去，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见你爸爸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遇做出一副羞愧的模样，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在乎，“我会好好听讲的，而且我爸找了咱们学校的同学给我补习。”
　　“哪位同学？”老王推了推眼镜。
　　“就是……黎昕同学。”
　　“1班班长黎昕？哎呦呦你小子不简单啊，能让他给你补习，你要是能学到百分之一，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遇不耐烦地走出办公室时，手机震了起来，正是黎昕。
　　“棒棒糖，放学在校门口等我。”
　　李遇心虚地抬头看了看走廊里来往的学生们，恼怒地戳着手机屏幕，“不许叫我棒棒糖！”
　　“谁让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大舅子。”
　　“你要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放学后，李遇叫上孟省，在学校大门旁边等黎昕。
　　“他找你干嘛啊？”
　　“谁知道呢。”李遇故意用不耐烦的口气说。
　　“那你不等他不就结了。”
　　李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是啊，干嘛要听黎昕的话呢？可是，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想拒绝。
　　望着不断从门口涌出的学生，孟省有点期待能见到林之叶，哪怕远远望一眼也成。一整天，孟省都在盼望着林之叶会找自己打球，然而对方一点动静没有。想主动发信息问，又觉得会显得姿态有点低，不太像朋友间那种平等的……
　　抱着一个鞋盒的黎昕出现在视线中，孟省怼了一下李遇，“来了。”
　　李遇踮起脚，对黎昕挥挥手。
　　“找我干嘛？”还没等黎昕走到面前，李遇就急急地问。
　　黎昕无言地打开鞋盒，一只脏兮兮的小橘猫探出头来，随即缩了回去。
　　“哎？猫？”李遇感兴趣地凑上去，伸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等孟省想去摸的时候，它凶狠地挥舞起小爪子。
　　“你想不想养？”黎昕问李遇。
　　孟省终于如愿摸到了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扭头竟然发现李遇脸红了。
　　“你是要送给我吗……”李遇的声音透着期待。
　　“昨天进了店里就不肯走了，我家没地方养它，在班里问了一圈也没人要。”黎昕有点苦恼地说。
　　“原来是没人要才给我。”
　　“你家那么大，还有院子，应该可以养吧？”
　　李遇吐了吐舌头，“别人家都是养名猫名犬，我干嘛要养只土猫啊。”
　　黎昕的表情僵了一下，“既然你不想养，那我再想办法。”
　　“我没说不要啊！”李遇一把抢过鞋盒，橘猫受惊地叫起来。
　　“取名了吗？”孟省问。
　　“没名……干脆叫棒棒糖得了。”黎昕定定地看着李遇。
　　“这名字可爱！”孟省对李遇说，完全没发现好友泫然欲泣的表情。
　　“可爱个鸟！”
　　“我还要回家帮忙，先走了。”黎昕摸了摸李遇的头，随即说“不好意思摸错了”，又摸向橘猫的头。
　　…………
　　李家的辉腾就停在不远的路边，李遇走过去敲敲窗，“叔，等我一会儿。”
　　孟省说：“我还没去过宠物店呢，跟你一起去看看。”
　　地图显示，距离学校不到三百米的一个胡同里，就有一家。刚走到胡同口，孟省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孟省想了几秒，才惊慌失措地叫了声：“林叔叔……”
　　李遇有点惊讶地张大了嘴，“林之叶他爸吗？”